第四百四十二章 稅戰(十六)(第2/4頁)

“不。”

張斐突然也較真起來,“先說清楚這事。”

司馬光道:“當初阿雲一案,你是怎麽贏的,你心裏就沒數嗎?你是借用孝道裹挾老夫,但是阿雲肯定是想殺韋阿大的,這裏就你我二人,你犯不著說謊。”

張斐搖搖頭道:“我要論得不是這結果,而是我當時幫阿雲辯護,有沒有錯?”

司馬光眉頭一皺。

張斐又道:“如果我身為珥筆,而不能為一個嫌疑人辯護,那整個公檢法的意義何在?法官說什麽就是什麽?檢察院說什麽就是什麽?當然,我嶽父大人他鐵面無私,明斷秋毫,他是不可能去冤枉人的,但如果是王鴻、王文善之流坐在上面,司馬學士還會信任檢察院的起訴嗎?

司馬光兀自不語。

張斐等得片刻,又繼續道:“如果司馬學士不信任的話,那就代表司馬學士認同的只是個人,而非是信任司法。

然而,事實證明,司馬學士不可能讓每個官員的道德品質都非常高尚,故而才需要公檢法來制止或者說減少冤假錯案。

那法制之法的理念,是捍衛個人正當權益,正當就只跟權益有關,而與人是無關的,無論是好人壞人,他的正當權益都得受到保護。”

在律學上面的造詣,司馬光是自愧不如,這點大家也都服氣,張斐都開宗立派,你若做不到,就別跟他較勁。直接就杠道:“老夫又不是主審官,為何就不能主觀判斷,為何就不能帶有偏見?而且老夫的職責是人盡其才,我當然的看人來的,這無德之人,我是堅決不用。”

急了!急了!這老頭急了!張斐訕訕道:“我的意思是,我也沒錯啊。”

司馬光呵呵一笑:“你這話是說給我聽的,而非是說給你自己聽的,趙知事到底有沒有罪,你心裏只怕比我都要清楚,你是觀法,我是觀人,那我是不是要問清楚。”

操!給這老兒給繞進去了。這我還非得解釋清楚,可不能讓他察覺到官家的用意。張斐想了想,道:“正是因為我非常清楚,我才接下這官司的。”

司馬光問道:“為何?你有沒有考慮過這會破壞百姓對於公檢法的信任,也會破壞免役稅,於國於民,都非常不利。”

張斐道:“首先,我不認為這會破壞公檢法的信任,反而會令更多人信任公檢法,法就是法,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無論是你是權貴,還是窮人。”

司馬光神色微微一變。

他知道張斐指得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權貴。

公檢法也不能給權貴營造出一種殺富濟貧的感覺,到底權力是在他們手裏,要真將他們逼急了,這公檢法將會極大的阻礙,還是得告訴他們怎麽玩。

又聽張斐繼續言道:“其次,雖然我當初幫阿雲贏得官司,但是朝廷也因此修改了許多律例,令我朝律法變得更加完善,可在一定程度上,杜絕此類情況再度發生,於國於民都是更為有利的,只有摔了跟頭,才會得到教訓。

最後,為什麽官田會不斷被人侵占,為什麽私鹽會不斷泛濫,關鍵就是朝廷並沒有去正視這個問題,我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司馬光神色稍稍緩和幾分,又問道:“那免役稅呢?”

張斐道:“趙知事花兩萬來請我,與免役稅毫無關系。”

司馬光又問道:“那你有必勝的把握?”

張斐搖搖頭,“不瞞司馬學士,真沒有,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只要這麽一點錢,但……但這官司肯定有得打。”

……

檢察院。

“如果這場官司,他張三都能贏,那我陳兵立刻辭官回鄉。”

但見一個年輕檢控官是擲地有聲道。

“我也辭官回家,依我之見,那張三定是趁著趙知事病急亂投醫,想賺一筆錢,我聽說他就是輸了,也能賺一萬貫。”

“你們切莫口出狂言。”

但見許遵走了進來。

一幹檢控官立刻起身,行得一禮。

許遵來到座位上坐下,“張三是我女婿,我很了解他,他若沒有把握,是絕不可能接下這個官司的。”

他也想到了,這極有可能是張斐早有預謀,之前張斐半開玩笑的說過,要跟他過上幾招。

方才立誓的陳兵小聲問道:“許主檢,既然張三是你的女婿,那他為何還要……”

許遵道:“他雖是我女婿,但是事務所是他的事業,他接下這官司,也並非是違法之事,這我無權幹預。”

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只不過為了避嫌,此案我不能再參與,從今日起,將全權交由蘇檢控負責。”

“下官遵命。”

蘇轍拱手一禮,又道:“但是此案證據確鑿,他……他根本沒有贏得可能性,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