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好人不長命(第2/4頁)

耿明回答道:“他憑借家裏傳來祖業,在鄉裏大肆放貸,尤其是在他擔任白馬鄉戶長時,他巧立名目,催逼鄉民繳納更多的稅收,但同時又暗中派人放貸,讓鄉民借錢交稅,可是鄉民剛交完稅錢,他又來催債,最終逼迫鄉民將土地賣給他,但又不立官契,稅賦還是留在鄉民頭上。”

張斐問道:“官府就不管嗎?”

耿明搖搖頭道:“不可否認,韋愚山雖然巧立名目,收到更多的稅錢,但他也並未中飽私囊,全部如數上繳,因為他目的是放貸賺錢,以此兼並百姓的田地,官府不但沒有怪他,反而誇獎他。”

聽審的官員們是昏昏欲睡。

沒勁。

張斐點點頭,又問道:“可有針對過你?”

耿明搖搖頭道:“那倒沒有,當時我家也有些錢,不需要向他借錢,但是我與我妻子常常救助一些被他逼得走投無路的鄉民,對於他的惡行是一清二楚。”

張斐問道:“你們是無償接濟那些鄉民嗎?”

耿明點點頭道:“從我父輩開始,就經常接濟一下窮苦鄉民,但可惜我家也沒有太多錢,所能接濟的百姓也不多,如果他們上我家要飯,我也只能給他們一碗飯吃。”

門外一陣唏噓。

這真是好人不長命啊!

如文彥博、司馬光都是搖頭嘆息。

這就是他們期待的地主典範。

鄉裏有困難,你這些殷實的富戶,就應該出手相助。

這是最省錢的辦法。

這樣的話,朝廷就可以藏富於民。

唯一的缺陷,就是這典範好像都活不久啊!

張斐又道:“你繼續說。”

耿明又道:“我實在看不過韋愚山的所作所為,故此暗中調查他隱匿的田畝,當時就查到他隱匿一千二百畝,等輪到我擔任裏正時,我就拿著憑據上他家催繳稅收。

哪知他不但將我趕出來,後來還謊稱他交了一千二百畝田地的稅給我,是我隱瞞了那些稅收。”

張斐問道:“據我所知,我朝交稅是有憑據的,他如何冤枉你。”

耿明道:“他當時確實拿出了他交稅的稅鈔,但那根本就不是我給他的,而且這一千二百畝的田稅,我一個人又怎麽拿得走,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張斐問道:“之後呢?”

耿明道:“之後他就夥同兩名汙吏敲詐勒索我,讓我將這一千二百畝田地給他補上,否則的話,他就要去告我以公謀私。”

“你補上了嗎?”

“因為那稅鈔是真的,我也怕惹上官司,無奈之下,我就只能補上,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之後官府就將那一千二百畝田地稅賦算在我名下。可我家也四百多畝田地,哪裏負擔起這一千二百畝的田稅。”

“你沒有告官嗎?”

“我本來是打算去告官的,可就那時,韋愚山的女兒被昌王看中了,且被昌王收為妾侍,韋愚山在鄉裏是更加肆無忌憚。我哪裏還敢告官,而且我深知韋愚山的為人,是睚眥必報,我害怕遭到報復,我也承擔不起那麽多稅收,於是假意休掉妻子,將他們送回娘家,又將田產變賣出去,自己出家為道,這三年來,我一直都躲在道觀裏面。”

此話一出,不少官員面露怪異之色。

還與昌王有關。

這一點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可是門口的百姓,卻都是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個個是敢怒不敢言。

張斐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你現在又要去告發韋愚山,居我所知,韋愚山的勢力比以前要更加強大。”

耿明道:“其實這兩年來,我一直都在暗中調查韋愚山,收集他偷稅漏稅的證據,等待著時機。”

張斐又問道:“那你調查到什麽。”

耿明道:“我查到這兩年來,韋愚山更是變本加厲,逼迫百姓逃離鄉村,而那些田地就徹底變成無稅之田。最終官府又將那些田稅分攤到附近百姓的頭上。”

張斐問道:“官府憑什麽這麽做?”

耿明道:“因為我朝有規定,百姓販賣田宅,需要先問親鄰,官府就以親鄰監督不力,而將那些田賦分攤給附近得百姓。”

張斐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又為何此時要告發韋愚山,你就不怕韋愚山的報復嗎?”

耿明突然眼眶一紅,“那是因為……因為我妻兒他們孤兒寡母在娘家,不怎麽受待見,受盡委屈和欺負,還常常挨餓受凍,都已經快活不下去了,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故而才決定出來,去告發韋愚山。”

說到後面,他捂著雙目,哽咽了起來。

門外的百姓也深受感染,偷偷抹去眼淚。

伸張正義就是這結果?

這衙前役真是害人不淺,你不對百姓狠,那你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