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急了!都急了!(第2/4頁)

劉東點頭道:“俺說了,俺也拿著契約給那衙差看了,但是那衙差都不認,俺又去找那韋員外,可是韋員外的人告訴俺,如果告官,俺也要受到懲罰,還得罰很多很多錢,俺……俺就不敢去告官了。”

官員們個個面無表情。

百姓們卻是個個咬牙切齒。

可見他們心裏都有數,這不是個案。

張斐從桌上拿起一張契約來,道:“主審官,這就是劉東當初與韋員外簽訂的契約。”

“呈上。”

……

錢顗聽罷,稍稍松得一口氣,低聲向範純仁道:“看來他還是留有余地,沒有將事情做絕。”

範純仁道:“他若真不留余地,那他也不可能贏的。”

宋朝規定,任何田宅交易,都必須繳納百分之四的契稅,實際上可能比這多一些,繳了這契稅,就能夠得到官府的印章,有了官契,就能辦理土地和稅賦的轉移手續。

但是很多人,為了逃避這契稅,就私下簽訂契約,這種契約,被稱之為白契,而有官府印章的就叫做紅契。

顯然紅契更具有法律保障的。

許多地主就利用這一點,忽悠那些急缺錢的百姓,私下交易,結果就是“田離賦留”。

但官府到底也是秉公辦理,你逃稅你還有理嗎?

其實還有很多百姓,是無緣無故多了一部分稅錢,有些是因為一些農夫將田地私下賣給地主,自己就跑了。

地主又不認這地的稅,官員要政績,通常就是各種巧立名目,將這些稅錢平攤給附近百姓。

張斐沒有找這種人來,顯然還是給朝廷留了一條底褲。

趙抃看完之後,也並未多說什麽。

這到底是白契。

此案的關鍵,也不在於白契和紅契。

張斐又向劉東道:“故此你去找汴京律師事務所計稅?”

劉東點點頭。

張斐道:“汴京律師事務所的珥筆,又是如何跟你說得呢?”

劉東道:“他們說就只認地契,俺給他們地契,他們給俺計稅,俺只需照著他們算出來的交稅就可以了,俺當時就拿了與韋員外的契約給他們看,他們說能夠通過打官司解決俺多繳的稅。”

範純仁聽到這裏,就想喊“反對”了,說好不為自己洗白,結果洗得這麽過分。可又見趙抃聽得很入神,只能暫時作罷。

張斐又問道:“之後呢?”

劉東道:“之後俺就跟那收稅的衙差說,俺多交了稅,俺要打官司,當時那衙差也沒說什麽。可是沒過幾天,那衙差又來找俺,告訴俺,那些珥筆都被知縣抓了起來,還將俺家的糧食都給拿走了,說俺之前不交稅,要懲罰俺,俺家現在是一粒米都沒了,俺娘還有病,俺只能將家裏那十畝田地都給賣了,嗚嗚嗚嗚——!”

一提到糧食和土地,他又哭了起來。

得虧那些衙差做的絕,為了報復他,直接將他家的糧食都給收走了,不然的話,他也不敢來這裏作證。

被逼到絕路上,無路可走,只能豁出去了。

“這真是一個狗官。”

“是呀!張三為咱們百姓做主,又沒說不交稅,只是說不多交,這他們都不讓,真是欺人太甚。”

“這我早就想到了,要是張三幫咱們計稅,那些官差又怎麽多收咱們的錢啊!”

……

門口圍觀的百姓是對此議論紛紛,狗官汙吏是不絕於耳。

裏面坐著的官員,臉上是一陣紅,一陣白。

王鴻更是咬牙切齒,你們這些刁民……啊……

……

“肅靜!”

趙抃拍了下驚堂木,喝道。

門口圍觀的百姓,這才漸漸停止議論。

張斐向趙抃道:“我問完了。”

趙抃點點頭,道:“將劉東帶下去。”

等到劉東下去之後,趙抃又看向範純仁,仿佛知道他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範純仁立刻站起身來,“主審官,張三顯然是在為自己洗脫冤屈,這對王知縣不公平,也有違他自己的承諾。”

事實擺在面前,他也不好說劉東不對,他只能說張三不守信用,不講武德,你說好不為自己洗白的,結果不但洗白,還給宣傳上了。

簡直無恥。

“我沒有。”

張斐一本正經道:“直到現在,我都承認我當時犯了錯誤,我沒有事先跟官府報備,就冒冒失失派人去計稅,這田稅到底不同於商稅,許多商稅由於不是固定的,是可以自己計算的,而田稅的話,一般都是固定的,官府是根據地籍冊、戶籍冊來計算,二者一定會出現矛盾,也會給官府帶來麻煩。對於朝廷的判決,我是心服口服,我也是第一時間上繳了罰金。”

不虧是珥筆之人,給自己定罪,都這麽條理清晰,比朝廷的說法,要更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