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現學現賣

“你問完了,可我還沒有回答,你這是成心冤枉我……!”

頭回打官司的呂嘉問,是毫無經驗,他急得站起身來,沖著範純仁理論起來。

講道理嗎。

不能你講完,就不讓我講了。

這跟栽贓嫁禍有何區別。

範純仁仿佛看見了他當初的自己,他並沒有嘲笑呂嘉問,而是以長輩的身份,給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堂錄吏瞧了眼趙抃。

趙抃是有經驗的,搖搖頭,表示呂嘉問的這些話不用記下來,又拍了下驚堂木,“肅靜!”

“我……!”

呂嘉問瞧了眼趙抃,又是一臉委屈地看著張斐。

“坐坐坐坐!”

張斐笑著直點頭。

呂嘉問坐了回去,青澀的臉龐漲得通紅。

關鍵他不傻,他知道這個問題重要性。

雖然已經開堂了,但是這個官司到底能不能打,其實現在還沒有定論,趙頊都未有開會具體商量這個問題,只是批準了他們的請求。

趙頊顯然是給自己留了一步。

如果他被認定是出於報復的動機,那朝廷就肯定不會允許再發生這種事。

因為這將會成為下屬報復上司的一種手段。

這個影響是很惡劣的。

出於這一點,就有可能判故出人罪不成立。

呂公著是直搖頭,只能自我安慰,讓這小子吃點苦頭也好。

“範司諫進步不小啊!”

許芷倩側過身去小聲道。

張斐笑道:“這一招他上回就學回了,只不過這回用得更加熟練了。”

趙抃見這小子還在女人聊天,沉眉道:“張三。”

“在。”

張斐站起身來,先是低聲向許芷倩說了一聲:“一號文案。”然後看向呂嘉問,見這小子哪裏還有方才那般囂張,就如同一個怨婦一般。

笑意一斂,正色地問道:“呂司法,在此案之前,你認不認識耿明?”

“不認識!”

呂嘉問搖搖頭。

張斐又問道:“那你是否知道這個人?”

呂嘉問搖頭道:“不知道。”

張斐又問道:“那你身為王知縣的下屬,又是否清楚,王知縣平時是如何管教下屬的?”

呂嘉問答道:“非常嚴厲。”

張斐道:“為了一個你素未蒙面的百姓,去頂撞自己的上司,而且這位上司平時管教下屬,還非常嚴厲,你覺得這值得嗎?”

許芷倩眼中一亮,又得意得意地瞄了眼對面的範純仁,見範純仁是若有所思,心道,你這邊打邊學,如何贏得了。

韓琦低聲道:“看來純仁還是稍遜一籌啊!”

富弼輕輕點了下頭。

一比較,高下立判。

範純仁是利用規則取巧,張斐這個問題更有邏輯一些。

呂嘉問似也憋著一股氣:“我的職責不是巴結上司,而是根據司理審理完的案件,議法斷刑。”

張斐點點頭,繼續問道:“但是你有沒有審視過王知縣的判決,是否有他的道理,還是說你只是對他否定你的判決,而感到不滿。”

呂嘉問立刻回答道:“我當然有審視過,可是王知縣竟然說耿明提供的稅鈔都不足以為證,但是在我們司理院看來,那可是很重要的證據,那些稅鈔足以證明耿明被迫多交了許多稅錢。”

門外的百姓,是頻頻點頭。

雖然他們還不清楚具體案情,但這種事已經是見慣不怪了。

張斐點點頭道:“通常出現這種情況,你們司理院一般會怎麽做?”

呂嘉問道:“要麽就遵從王知縣的意思,要麽就上訴開封府,或者去向提刑司告發。”

張斐道:“可是你並沒有選擇上訴開封府,也沒有選擇去向提刑司告發,而是去到左廳起訴,為什麽?”

呂嘉問道:“原本我是打算上訴開封府的,但是王知縣的那番話,令我決定去左廳起訴。”

張斐問道:“哪番話?”

呂嘉問回答道:“就是方才說到的,王知縣說我不憑家世,連胥吏都當不了,以此來質疑我的判決。恰好我三爺爺又是開封府知府,如果我上訴開封府,只怕王知縣會不服,故此我想憑借自己的能力去告發王知縣。”

“原來如此。”

張斐點點頭,同時手往下伸,許芷倩立刻將一份文案遞給他。

張斐揚起手中的文案,“這份文案是呂嘉問在司理院的幾次判決案例……”

範純仁立刻質疑道:“這與此案有何關系?”

張斐回答道:“呂嘉問是否有能力勝任這個職位,對於此案的審理,是至關重要,因為王知縣曾質疑過呂嘉問的能力,故此我有必要證明這一點。”

趙抃稍稍點頭道:“不錯,如果呂嘉問的能力不足,常常犯錯,從而造成王知縣對他不信任,這對於此案的審理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