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慶歷二君

外城,河西,一間大宅內。

“直娘賊,那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一個小小珥筆就使得他們束手無策,原形畢露。虧得老子是費盡苦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迫使那張三認輸,結果這三司罷了,又來個二府,可真是氣死老子了。”

但見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人,在廳中來回踱步,嘴裏罵個不停。

此人名叫曹邗,武將出身,目前擔任轉運使,可以說是運輸部的頭頭。

這個職業文官武官都可擔任。

旁邊坐著一個文人打扮的男子,乃是轉運判官劉清,他勸說道:“曹兄先勿焦慮,也怪那張三狡詐,令人防不勝防,誰能想到他們會使用這種手段。不過,此事尚無定論,且在等等看吧。”

曹邗哼道:“這鐵案都能給翻了,你叫我如何再信他們。”

劉清嘆了口氣,“不信也沒有辦法,咱們都已經盡力而為,如今對方已有防範,咱若想故技重施,只怕會引火燒身,那何不隔岸觀火。”

“這群沒用的廢物。”曹邗坐了回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狠狠將酒杯往桌上一杵,啪地一聲,酒杯都碎裂成幾塊。

原來方雲一事,正是他們轉運司在背後搞的鬼。

也只有他們轉運司能夠非常輕松的跨境犯案。

而他們之所以這麽做,一來,是為了報復之前史家一案。

轉運司統管全國運輸,包括軍糧、鹽,可想而知,這其中暗藏多少利益,但是史家一案,令他們轉運司是損失慘重,整個司內部都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個個都變得謹小慎微,許多油水都不敢撈了。

因為他們已經得知,皇帝暗中派了好些個監察使,督查他們轉運司。

這一切都是拜張斐所賜。

二來,他們也已經收到風聲,王安石肯定是要動他們這塊蛋糕的,故此他們才鋌而走險,綁架方雲來迫使張斐輸掉官司。

哪裏知道,這三司沒了,又來了個二府。

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張斐耍了一番,可真是把他們給氣死了。

白忙活一場。

從此事也可以看出來,在面對王安石變法一事上,他們這些既得利益者與朝中的保守派已經默契地達成共識,是一個潛在的聯盟。

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然而,隨著制置二府條例司出來後,這兩派之間突然發生了矛盾。

司馬光、文彥博他們認為上回勝之不武,不如再打一場,如果皇帝再反悔,那咱們也占得理,跟皇帝爭,也更有底氣。

但是有相當一部分官員,其中就包括三司、轉運司、等幾個非常重要部門的官員,他們是堅決不願意,表示皇帝就是在玩賴,簡直就是無恥,咱們是決不能妥協。

否則的話,這官司打得是沒完沒了。

但司馬光他們認為,咱們反對制置三司條例司,就是以違反祖宗之法為由,這當然也屬於司法問題。

這反對派內部開始爭執了起來。

王安石、陳升之等人也都懵了,怎麽他們自己打了起來。

那感情好,他們是全身心投入到制定新法條例上面。

而身為制置二府條例司的代表珥筆張斐,也落得清閑。

在此案上面,他完全是出於防守態勢,打不打這官司,那得對方告不告,如今對方自顧不暇,他也不可能主動湊上前,囂張地喊著,“你來打我呀!打我呀!”

他姓張,又不姓方。

許家。

“唉……這事一時半會只怕出不了結果。”

許遵搖頭一嘆。

許芷倩好奇道:“難道文公、司馬大學士他們壓不住陣嗎?”

“但問題是此案,乃是富公判的,他們地位可不及富公啊!而富公又閉門謝客,對此未有只言片語,許多官員就以此論定,富公是支持他們的,也不應推翻富公的判決。”

許遵說著露出苦笑之聲:“他們又需要得到宰相、參知政事的支持,才能夠去改變官家的決定。雙方是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

張斐笑道:“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王大學士現在肯定笑開花了。”

許遵呵呵道:“有沒有笑開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麽事都推給你,連爭論的機會都不給對方。”

張斐點點頭道:“這是應該的,畢竟拿人錢財,為人消災。”

許芷倩問道:“那你打算怎麽應對?”

“應對什麽?”

張斐道:“我只負責處理律法方面的問題,他們得來找我,我才能夠去應對,否則的話,我也沒什麽事可幹。”

說到這裏,他突然看向許芷倩道:“倒是你,你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可是要不得的。”

許芷倩錯愕道:“什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