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事請找我的珥筆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如果只能用一個字來評論趙頊這一道詔令。

唯有一字。

絕!

數天前才剛剛取消制置三司條例司,你這又整個制置二府條例司。

而對此的定義也從原來的“經畫邦計﹐議變舊法﹐以通天下之利”變為,“變風俗,立法度,以通天下之利”。

這似乎還升了一級。

三司雖是大宋第一權衙,但在名義上二府其實是要高於三司的,因為政策制定是出自二府。

變風俗,立法度,也更為直接露骨。

你這是在耍流氓啊!

朝中一下就炸了鍋。

自古以來,也未有皇帝這麽幹過。

禦史諫官們紛紛上奏,對王安石是大肆抨擊,更有甚者,直接將“商鞅變法”的故事寫成奏章,上呈給皇帝。

諷刺皇帝不講信用,如此變法,又怎能取得成功。

真是群情激奮。

神宗皇帝對此非常大度,他不但不生氣,反而又召開朝會商議此事。

而富弼卻以足疾為由,沒有來參會。

司馬光、文彥博也並未對此過多發言,他們都選擇了沉默。

等於四大宰相中,唯有趙抃還在堅守著。

垂拱殿。

“朕並未不守誠信。”

趙頊開口第一句話,就引來朝臣們的一陣白眼,但他也權當沒有看見,繼續說道:“上回錢禦史狀告制置三司條例司違反祖宗之法,經由富公審理之後,判決制置三司條例司的確違反了祖宗之法,朕也立刻就撤銷了制置三司條例司,經以修改,又設制置二府條例司,朕一直都遵守承諾。”

這麽不要臉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趙抃第一個站出來,問道:“陛下,臣鬥膽問一句,此二者有何區別?”

“怎麽沒有?”

王安石立刻站出來,“名字上就不同啊!”

趙抃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除了名字以外,還有甚麽不同?你這簡直就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王安石反駁道:“解釋也不同了,陛下虛心納諫,知錯能改,此乃明君之典範也,爾等卻是惡語中傷,真是豈有此理。”

“你王介甫才是豈有此理。”

站在末端的司諫範純仁都按捺不住,站了出來,道:“你王介甫操弄權術,舞文弄法,為一己私利,妄圖改變祖宗法度,真是枉為人臣。”

呂惠卿立刻站出來道:“範司諫毫無憑據,便在此血口噴人,連坊間那小小珥筆都不如,若是範司諫去開封府告狀,只怕不用一炷香,就會被棍棒轟出來。”

範純仁當即怒火中燒,哼道:“我無憑無據,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制置二府條例司與那制置三司條例司,不過就是換了一個名字,其本質毫無差別,你們若不想認賬,好歹也想一個高明主意,如此行為,真是無恥至極。”

不少禦史、諫官也紛紛站出來,對著呂惠卿就是一頓口誅筆伐。

呂惠卿淡定從容地回應道:“我看是你們在強詞奪理,這二府與三司是一回事嗎?從這名字來看,二司職責就完全不一樣,又怎能混為一談。三司違反祖宗之法,二府也違反祖宗之法?這是什麽邏輯,可真是聞所未聞。”

範純仁被呂惠卿這一番話差點氣得腦淤血。

這文字遊戲玩得可真是毫無技術含量,完全就是死賴啊!

趙頊突然開口道:“諸位莫要再吵了,以免傷了和氣。”

和氣?

哪還有什麽和氣,唯有火氣。

真是沒有見過這麽無恥的君臣。

趙頊輕咳一聲:“這國有弊政,朕身為君主,又怎能視而不見,朕欲興利除弊,何錯之有?”

趙抃當即道:“興利除弊,固然沒錯,但用以此等手段,臣無法接受。”

趙頊耐著性子道:“富公判決制置三司條例司違反祖宗之法,朕也是立刻改正,可是富公並沒有判決朕就不準再改革變法。”

文彥博急忙站出來道:“富公可無此權。”

趙頊立刻問道:“那卿以為朕是否有權力繼續改革變法?”

文彥博點頭道:“陛下當然有權力。”

範純仁激動道:“臣也不是說陛下不應興利除弊,但是那也應使用正當的手段,二司不過是換一個名字,前者違反祖宗之法,後者就不違反呢?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趙頊就問道:“範司諫認為制置二府條例司也違反祖宗之法?”

範純仁立刻道:“當然違反。”

趙頊道:“既然是違法,範司諫就應該通過司法審判來證明,朕對於我朝的司法公正還是非常信任的,若真的違反祖宗之法,朕定改之,但是朕不能憑借範司諫一面之詞,就認定此舉乃違反之舉。”

王安石呵呵笑道:“範司諫哪敢去上堂爭訟,公堂可不比這裏,在這裏,範司諫有諫官之特權,就是信口胡說,血口噴人,陛下也無法治其之罪,要是上得公堂,還這般血口噴人,可是會挨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