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家鄉的味道!

其實汴梁方面並不知道,此案又出現新得狀況,汴梁的公文,只是讓許遵回大理寺上任,甚至都沒有提到此案。

但意思是很明顯,就是讓許遵回去堅持自己的判決。

畢竟大理寺是最高法院,許遵回去,顯然是對支持他的一派更為有利。

這已經是政治安排。

既然是政治鬥爭,那提刑官曹彥自不會傻到自己沖進去,故此在這臨門一腳,他反悔了,其實他當時是可以審的,二者也並沒有什麽關系。

他選擇放棄,完全也是出於政治考慮。

許遵也沒有想到會鬧到這一步,他只是堅持自己的原則,如今他也沒有改變自己的初衷,而且他如今成為最高法院的法官,那就更不能妥協,他索性將此案所有人員一塊帶去汴梁審。

其實他也有一個小心思,就還是希望將問題回歸於律法本身。

因為挑起政治鬥爭,亦非他所願。

事不宜遲,畢竟這才多久,就出了這麽多事,許遵不敢再拖下去,兩日之後,他便急忙忙帶著張斐等人啟程,前往汴梁。

行得數日,一行人終於抵達汴梁。

對於張斐而言,是真的宛如進入到另一個國度,其繁榮程度,那真是令人瞠目結舌,驚嘆不已。

放眼望去,那街道上是人山人海,車水馬龍,河道上的船只亦是川流不息,兩旁街鋪鱗次櫛比,令人目不暇接。

登州雖然商業也比較繁榮,但不像汴梁一樣,給人一種超級大都市的感覺。

要知道張斐可是見過世面的,而且他曾從晚清的一些影像中,也見識過晚清時代的街容,但他覺得這跟眼前的景象就沒法比。

他甚至認為此景比晚清時代更接近現代化。

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汴梁的街景非常不規範,完全是對外敞開的,臨街的不是一堵堵高墻,盡是一些店鋪、棚子、衙門,更離譜的是,許多衙門的門面真是小得可憐,就跟茅廁一樣,看上去非常寒顫,跟隔壁大酒樓的門面那就沒法比。

可見汴京已經是商業、行政,交通,高度混合在一起,就沒有那種封建社會的封閉感。

而宋朝之所以如此特別,其中一個非常非常關鍵原因,就是宋朝不抑制兼並,而不是說不抑制商業。

不抑制商業,其實也發展不到這種程度。

畢竟國家的經濟基本盤,還是農業經濟。

但不抑制兼並,那就有可能。

抑制兼並,主要是將百姓束縛在田裏,當你不抑制兼並時,大量失去田地的百姓就只能來城裏謀生,才會有這般繁榮。

這麽多人要謀生,就不可能做到封閉式管理。

地方有限的,市民為了做買賣謀生,當然希望打破坊墻,這是需求所至,且商業肯定是追求開放的。

其實在北宋初年,統治者們還是希望能夠繼承漢唐的裏坊制度,這到底便於管理,但是市民們不答應,要再搞裏坊制度,就沒有地方做買賣,故此他們希望將店鋪臨街開放,這樣不但有更多地方可以謀生,也方便做買賣,經過一番鬥爭之後,最終北宋統治者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直到徽宗時期,北宋政府才正式對這些臨街店鋪征收“侵街房廊錢”,雖然用的是“侵”,但收得卻是稅。

其實判斷一個行業是否合法,最簡單明了的方式,就是看國家是否對此征稅,只要征稅那就肯定合法,這比律法都要靠譜的多。

由於許遵本就是京官,故此在汴梁有自己的住處。

可是當張斐來到許遵的住處時,不免是大失所望,這跟他想象中的豪門大宅完全不一樣,雖然很幹凈,而且面積也不小,有前後兩院,有左右廂房,但顯得比較破舊,關鍵是那大門,最多也只允許兩個成年人並肩而過,可不是影視劇裏面那種高門大宅。

張斐不禁感慨道:“恩公,你未免也太清廉了吧。”

在路上張斐經常與許遵經常討論律法,他很多觀點,不但深得許遵之心,而且還能夠令許遵眼中一亮,二人關系也由此變得更為親密,張斐都已經改稱許遵為“恩公”。這當然是張斐主動為之,因為張斐心裏非常清楚,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靠山,那就是許遵。

許遵呵呵道:“這都還是租的。”

“租的?”

張斐更是大吃一驚,又道:“這不對呀!據我所知,咱們大宋官員的俸祿可是非常高的。”

許遵苦笑道:“但是這汴京的房價更高啊!當然,以我的俸祿,若是存上個十年左右,也是能夠買上一間這樣的宅院,但是由於我們京官經常派遣到各地任職,故此買房並不劃算,朝中大多數官員也都是在告老還鄉後,再置房業。”

頓時,一種家鄉的感覺是撲面而來,令張斐感到很是熟悉,也非常舒適,又道:“豈不是說,若不當官,更加買不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