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免所因之罪

砰!

“堂下何人?”

威武之後……許遵一拍驚堂木,威嚴十足地問道。

三人紛紛作揖,自報家門。

在宋朝普通的案件上堂,是不需要跪審的,但是一些涉及到十惡之罪的罪犯,那就必須跪審,如果阿雲在此,那她可就沒有站著的權力。

許遵又問道:“爾等有何冤屈?”

張斐拱手言道:“回稟知州,由於我的當事人,呃,由於韋阿大,在幾月前曾招人謀殺,險些喪命,至今兀自驚魂未定,語詞不詳,故其委托小民替他申訴。”

許遵稍稍點頭道:“關於韋阿大遭受謀殺一案,本官十分清楚,也非常同情韋阿大的遭遇,故許你代其申訴。另外……本官體諒韋阿大有傷在身,特許其坐審,免其勞累。”

立刻便有一個衙役搬著一把椅子上前來。

對於韋阿大,許遵內心是有那麽一絲絲愧疚,因為他希望幫助阿雲免除死刑,故此給予韋阿大極好的待遇。

韋阿大一個憨厚人,他覺得自己也不需要坐審,故此面對老爺的賞賜,是誠惶誠恐,剛想拒絕,又被張斐給瞪了回去,哽咽地呼得幾聲“多謝知州”,便坐在椅子上,但也是如坐針氈啊!

說真的,就還不如站著。

許遵又問道:“不知韋阿大有何冤屈要申訴?”

張斐立刻道:“回稟知州,小民代韋阿大狀告方大田對韋阿大的身體和精神都造成巨大的傷害。”

方大田聞言,可真是委屈的要死,正準備喊冤,那主簿徐元搶先言道:“關於此案,官府已經查明,阿雲謀殺韋阿大,方大田事先是毫不知情。”

方大田是淚眼汪汪地望著徐元。

可真是青天大老爺啊!

張斐道:“不知情,可不代表沒有關系。首先,方大田以婚騙財……”

他話未說完,方大田立刻喊冤道:“小民冤枉,小民當時是真心實意的想將小民的侄女許配給韋阿大,絕無欺騙之意,而且小民也早早將韋家的聘禮歸還給他們。”

許遵點點頭,又向張斐道:“關於方大田所言,本官之前就已經調查過,其並無詐騙之意。”

張斐向方大田問道:“之前你上門許親之時,曾言你侄女善良俊俏,溫柔賢淑,不知是否?”

方大田道:“不錯,俺確實說過此類話,但俺並無說謊,你若不信,可去我村周邊問問,我家阿雲是不是如我所言。”

他似乎也不傻,馬上又補充道:“俺也不知道那孩子為什麽會突然持刀殺人,若是事先知曉,俺定會出手阻止。”

張斐道:“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事實就是阿雲的所作所為與溫柔賢淑毫不相幹。”

一旁的徐元突然道:“但是方大田也並未說謊,這談不上以婚騙財。”

張斐拱手道:“敢問徐主簿,假如我家親人重病在身,有一郎中上門告知他有藥可解我親頑疾,可是待病人服下之後,卻因此喪命,這郎中是否得承擔責任?”

徐元遲疑少許,點頭道:“若確實是因藥而亡,那郎中當然得負責。”

張斐又道:“可是那郎中說它這藥曾治過許多人,是遠近聞名,他也不是有心害人的,那他就能夠因此脫罪嗎?”

徐元道:“縱使如此,他也得負責。不過此二者不能一概而論,那是藥,這是人,藥需人授,而人可自主而行,如今阿雲已經伏法認罪,也算是還了韋阿大一個公道。”

“阿雲是阿雲,可不能代表方大田。再以方才賣藥一事為例,如果說那郎中收取錢財之後,並沒有將藥賣給病人,這當然是一種欺騙。但同時,若是郎中的藥沒有起到作用,並且還令病人的病情加重,這同樣也是一種欺騙。小民完全相信方大田是真心實意將侄女許配給韋阿大。但是……”

張斐話鋒一轉,道:“當初是方大田主動上門,告知韋阿大,其侄女溫柔賢淑,善良俊俏,誘使韋阿大用其家祖田來換取這門婚事,此非善事,已經牽扯到利益關系。可事實確實截然相反的,其侄女絕非善類,這直接導致韋阿大的身體和精神受到雙重折磨,已經構成以婚騙財之罪。”

貨不對板,也是一種欺騙。

徐元道:“如果說方大田與韋阿大之間的溝通真的有所誤會,那官府也會酌情考量的,但你告得可是方大田傷人之罪。”

張斐道:“敢問徐主簿,如果方大田沒有欺騙韋阿大,那麽韋阿大還會否遭受到這般傷害?”

徐元搖搖頭。

張斐道:“換而言之,韋阿大被砍傷,皆因方大田的欺騙所至,但由於此乃其無心之過,且他一直以來積極配合官府調查,適用於免所因之罪,也就是免其詐騙之罪,追究其傷人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