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不用, 我不餓。”說話間,奚昭又踢了下。

這回她沒收回去,而是停在膝蓋附近, 往裏輕輕抵了抵, 又一劃。

下一瞬, 她的踝骨處便纏來溫潤的觸感——似是有什麽軟綢一樣的東西系在了足踝上, 制住了她的動作。

奚昭一怔, 想往回拽,但那東西纏得緊, 竟沒拽動。

她打量著月郤, 卻見他神情如常, 正側著身讓鶴童添茶。

陡然反應過來, 她眼神一移, 看向了他身旁的月楚臨。

隨後便發現他臉上沒有半點兒笑, 不知是不是因為茶室裏太熱, 耳尖還透著些許薄紅。

踢錯人了嗎?

月楚臨恰在這時投來了目光。

他平日裏一副君子相, 做何事說何話都溫溫和和的,鮮有情緒外顯的時候。這會兒雙眉卻明顯微蹙著,往常含笑的唇也抿得平直。

奚昭:“……”

她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麽。

現下是在商議她和太崖結契的事, 她卻又這樣對待月郤……

他本就不喜她,眼下心裏指不定怎麽罵她呢。

她兩手撐在椅上, 略微往後一倚,再掙了掙。

還是沒掙動。

怎麽不松開?

她動作幅度不大, 卻全然落在了身旁的太崖眼中。

他輕飄飄地瞥她一眼, 又看向桌對面的月楚臨, 視線來回遊移兩番,便將眼下的情形摸了個七七八八。

“昭昭, ”他面上含笑,忽捉住了她的右手,“椅邊有倒刺,小心紮著手。”

兩手相握,他不著痕跡地送出道妖息。淡黑的妖息順著手臂流竄而下,輕易便將縛在足踝上的另一道妖氣打散。

鞋挨地的瞬間,奚昭松了一氣,順口應道:“知道了。”

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椅上有倒刺?”月郤擰了下眉,“如今做事都這般不仔細了?茶室就算不常來人,也當時常操心著——兄長,這茶室應是第二院負責打理。”

他望向月楚臨,後者卻垂著眼簾,看不出喜怒。

“兄長?”他又喚了聲。

月楚臨一言不發。

方才第一下,他只當她是不小心為之。

但第二回 、第三回不可能是意外。

應是踢錯了。

將他錯當成了誰?

許是阿郤。

但不是要與太崖結契麽,眼下又為何故。

一無所知的境地使他生出股煩躁,連同這段時日一直折磨著他的澀意,也越發深重。盡數堵在心口,令他喘不上氣。

這時,太崖忽然開口:“你兄長多半是在思索時間,就定在二十一那日,也好早些離府——見遠,不恰好合了你的意麽?”

“合了什麽意?”月楚臨陡然出聲。

等三人都看向他時,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方才的語氣太過生硬。

轉瞬間,那僵冷的面容間便又露出些許淡笑。

“好。”他道,“既是你們的事,自該由你們來做決定——我還有些事尚未處理完,先行一步。”

話落,他起身快步走出茶室。

守在門外的玉童見他出來,立馬跟上。

他手裏抱了厚厚一沓信,道:“大公子,太陰門連遞了十多封信,好像是有什麽急事。”

月楚臨:“拆信。”

玉童應好,將其他信塞入袖子裏,拆了一封。

匆匆讀過後,他道:“大公子,是柿子湖一帶。那兒的妖寨起了內訌,太陰門幾位長老都想趁此機會,將柿子湖一帶劃入太陰境。”

他又接連拆了幾封。

信中內容都大同小異。

將那些信全都讀完後,他道:“多數都是長老門寄來的,還說赤烏也有此意,若不抓緊些,只怕要被人搶先。”

柿子湖雖在惡妖林裏,但因靈氣充沛,時常有靈物出沒,算是塊風水寶地。不過常年被一妖寨占著,且處在太陰、赤烏和天顯三境的交界地,哪方都不好管制。

現下妖寨內訌,正是時機。

月楚臨頓步,問他:“天顯如何?”

小童子說:“信裏只說了赤烏有意爭奪,沒提到天顯。但那陵光島不是以馭靈見長麽,估摸著不會置之不理。”

“不急。”月楚臨復又提步,“妖寨內鬥尚未停歇,再靜候時機。”

小童子:“那可要回信?”

“去吧。”月楚臨道。

說話間,兩人已回了院子。

他推開書房房門,說:“玉童,今日不見客。”

小童子停在門外,點頭應好後便走了。

月楚臨進門,視線落在書桌上。

那破損的棋盤便放在桌上,其上除了棋子,還有兩枚銅錢大小的玉石。

一枚玉石上刻著月問星的生辰八字,另一枚則空白無字。

他上前,默不作聲地俯瞰著那殘棋。

良久,他從芥子囊中取出一方星盤。

與太崖的八方道玉盤相似,不過細微處見著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