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3/4頁)

實習學生叫號,下一個病人進門,擦過顏煙身旁。

病人太多,工作量太大,任務繁重,醫生沒法為他一個人耗費精力。

顏煙又重新掛號,等待到下午,終於被叫進診室。

“我懷疑我有自戀型人格障礙,因為我父親有。”顏煙直白地說,他不想再浪費時間。

“你為什麽認為你父親有?”醫生問。

顏煙一項項列舉,像是將童年重新回顧一遍,一個小時,他還沒能說到離開江寧,時間已到。

自戀型人格障礙不會感到愧疚,更不可能懷疑自己有病,甚至主動來醫院就醫。他只是生活壓力大,有點焦慮,平時注意放松心情就好。

如果還想做疏導,下周再來。

醫生的結論如此。

顏煙沒有質疑,畢竟他非專業,但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藥,他不敢帶回家,就在公司吃。

但這藥根本無用,因為本就不對症。

他的失眠愈發嚴重。

漸漸的,他能睡著的夜晚減少,清醒的夜晚增多,甚至一周裏,只有兩天能睡著。

回家睡眠成問題,工作時積累負面情緒,似乎每件事都在與他作對,讓他煩躁焦慮。

他不主動和段司宇吵,也注意不要“挑刺”,以為這樣就能改善。

可現實總向著相悖方向脫離。

他最大的問題是態度,而不是行為。

他閉嘴,在段司宇眼裏,是一種冷暴力,而如果他反駁,段司宇就會更生氣。

嫉妒的種子已經種下,焦慮只會使情況雪上加霜。

這年除夕夜,段司宇終於可以回家,揚言他必須一起去,不然就兩人擠在家裏,從天亮做到天黑,誰都別想感受春節的氣息。

顏煙最終去了。

一大家子人,聚在合院裏,年夜飯,麻將打牌,除夕晚會,小孩放無聲的煙火,很傳統的過年方式。

宇億夢不在,在奧勒陪宇筠蕓,段司宇的母親。

而段司宇幾年來頭一次回家,一進門就被人簇擁,左一句“喲,大明星來啦”,又一句“司宇這性格能談上朋友,真夠稀奇”。

“閉嘴。”段司宇全然不講臉面,依舊囂張,拉著顏煙遠離。

他們去了段司宇從前的房間。

“這些書竟然都還在。”書櫃裏,是段司宇從前看的書。

古典音樂史,流行音樂歷史,完全音樂理論教程,調性和聲......

拉開書櫃,顏煙拿出一本,很厚重,他雖看不懂內容,但仍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仔細翻看。

因為每一頁都有段司宇做的筆記。

字跡幹凈,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寫不下的地方,就貼一張便利貼折好。

他總說段司宇是天才,是天生矚目的遠星。

而他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是。

段司宇和他一樣努力。

他們確實是日與月。

他是月亮,不會發光,羨慕遠星,既是天才又萬分努力,所以自慚形穢,甚至陰暗地嫉妒。

可他一點也不想遠星墜落,受到他影響。

因為他也很愛段司宇。

世上真的會有人,既真心愛一個人,又嫉妒對方嗎?

顏煙不知道,但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他一定要解決這個問題。

第二次請假看醫生,他未再去醫院,而是去了心理診療室,一對一,長時間,2500元/時。

價格很貴,但顏煙不在乎。

睡眠無法好轉。

醫生就給他開了診斷證明,去醫院拿抗焦慮的藥,趁段司宇工作或睡著後,他再服藥入睡。

兩次疏導,醫生建議他辭去工作,休息一段時間,因為工作是他負面情緒的最大來源。

顏煙辭了。

但因為要強,他沒法忍受自己待業,更不想讓段司宇知道,所以他每日裝作出門上班,實則坐在咖啡廳裏,自己接單外包項目,維持收入。

咖啡廳裏有學生兼職。

負責點單的是個大四學生。

“我跟我男朋友,不對,該叫前男友分了。”人少時,學生與店長閑聊。

“為什麽?你們倆感情不是一直挺好?”店長問。

學生搖頭,“他明知道我保研去杭大,最近一直讓我留在北城,直接工作,不然就分手。”

“為什麽?”

“他考研失敗,嫉妒我,見不得我好唄,惡心死了。”

顏煙下意識擡頭,望向說話的學生,以及對方臉上嫌惡的表情。

察覺他目光,學生側頭看他,“您好,需要什麽?”

“不用。”顏煙收回視線,手指緊攥,那種溺水的恐慌感又至。

深呼吸幾次,仍無法緩解,顏煙趕緊起身,收起電腦,跌跌撞撞走進洗手間,抖著手從包裏拿藥,幹吞入喉。

如果段司宇臉上,出現那樣的表情。

顏煙想,那會比讓他死還難受。

藥物逐漸起效,顏煙靠在門邊大喘氣,額頭汗濕,像是打過一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