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頁)

“這是可預見的事實。”段司宇說。

“自戀狂。”

“隨你怎麽說。”

快出門時,段司宇換了鞋,停在玄關,打開木櫃上擺著的一個首飾盒。

“你幹什麽?”隨晏擡高下巴看。

段司宇不答,從中拿出一部舊手機,打開某個頁面掃一眼,又立刻放回去,合蓋關盒,行事神秘。

隨晏疑惑,“你怎麽有兩台手機?”

“備用機,保存數據。”段司宇說。

“你為什麽不直接用常用機保存?”

“防止丟竊。”

“直接上傳雲端不就行了?”

“怕數據意外丟失。”

隨晏不懂這古怪的邏輯,又問:“你現在要去哪裏?”

“你能不能閉嘴?”段司宇被問煩了,不多的耐心盡失,惡語兇聲。

“行,我閉嘴還不行麽?”

隨晏一閉嘴就全身不舒服,消停不到半分鐘,又開口,“怪不得葉思危要叫你祖宗......話都不讓別人說。”

段司宇深吸氣,無視耳旁的聒噪,打開音樂軟件,去翻顏煙的賬號主頁,像過去的無數次般。

顏煙這一周的聽歌排行,每首都是後朋克,重貝斯,頹廢虛無,唱的都是“生活沒有任何意義,人生是無止境的凜冬”。

從兩年前起,陸陸續續,顏煙的歌單裏就只剩下這些,就算來了海邊也沒有變化。

段司宇有太多不解。

顏煙為什麽來鷺城?

為什麽比原來瘦這麽多?

為什麽提了分手,拼命擺脫他後,不找新歡,還活成現在這幅頹廢憔悴的模樣?

分手那天,顏煙說的每句話,每個神態,全刻在記憶裏,久不褪色。

那時他已經簽約唱片公司,在北城辦第一場Livehouse,顏煙全程沒有出現,只有一條“我要加班”的消息。

演出結束,工作人員聚餐。

午夜時分,段司宇趕回住處,顏煙坐在沙發上,腳邊一個碩大的行李箱。

房間裏沒開燈,月亮是唯一的光源。

顏煙的側臉隱在暗光中,面無表情,前所未有地冷漠。

聽見開門的動靜,顏煙轉過頭,雙眼平靜到可怕,看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生活習慣,小的矛盾,他們平時吵歸吵,卻都沒有當過真,隔天也就忘了,不會記仇。

但顏煙這種冰冷的眼神,段司宇從沒見過。

他盡量心平氣和,先攥住行李,“你要加班,沒法來看演出,我能理解,但這是什麽意思?”

“我跳槽了,新的工作在滬城。”顏煙說。

“原先的工作辭了?”

“嗯。”

“什麽時候?”

“前天。”

“為什麽不提前跟我說?這是件小事?”

“......”

“所以你說今天要加班,其實是在騙我?”

“......”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火氣一下竄上來,段司宇冷著聲音問:“你到底想幹什麽?顏煙,說話。”

良久,顏煙終於出聲,“......我想分手。”

分手。

一個他想都沒想過的詞,從顏煙嘴裏說出來,毫無起伏,冷若冰霜。

段司宇差點失語,無法理解,“為什麽?”

“......”沉默。

“顏煙,你對我到底有什麽不滿?”

“......”還是沉默。

段司宇再遏制不住火氣,將顏煙從沙發上拽起,拉到眼前,只隔幾厘,“說話!”

“我沒有不滿。”

顏煙似乎顫了一下,而後盯著他的眼睛,很平淡地說:“我只是發現我不喜歡你了。”

“段司宇,我不愛你了。”

如果顏煙能說出具體的不滿,比如討厭他作息紊亂,討厭他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寫歌,討厭他索求時毫無節制。

這些他都可以接受,能改則改,改不掉的再想辦法,繼續磨合。

可顏煙說的是不喜歡他了。

顏煙親口說的。

不愛他了。

這天以前,段司宇嗤笑文藝作品愛誇大,像“他的話像一拳重擊,打得我痛不可忍,分不清東西”這種文字,他嫌矯情。

不過一句話而已,能痛到哪裏去?

可現在,他竟覺得程度太淺。

“痛不可忍”哪夠用來形容?

他感覺骨頭都要碎了,那些碎骨瘋狂往外迸,紮破他的皮,每個毛孔都鮮血淋漓。

從前,段玉山罵他目光短淺,不務正業,一輩子成不了器,段司宇嗤之以鼻,全當放屁,因為在他眼中,不看好他的人都是傻逼,蠢鈍迂腐。

可顏煙,僅用一句“我不愛你了”,就足以讓他感到莫大的羞辱,失控,惱羞成怒。

顏煙可以討厭他的任何缺點,但不能不愛他。

當時當下,段司宇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堵住顏煙的嘴,因為他沒法承受下一句重擊。

就這樣,他們彼此撕咬,從沙發到臥室,月光味道的吻不復存在,變成血月那般兇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