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人只得跟著他過去,淩羽跑到靜輪宮湖邊的一株極高的老樹下,回頭對著他們招手。裴明淮問道:“究竟什麽事?”

淩羽笑道:“你幫我個忙,好不?”說著伸手一指,“看到沒,那裏有只小貓頭鷹在窩裏,幫我抱下來。”

裴明淮道:“你叫我去幫你掏鳥窩?!人家好好地在窩裏,你去弄下來做什麽?”

“我都看了兩三日了,它媽媽一直沒回來。”淩羽道,“再不弄下來,就會餓死啦!”

裴明淮無言,淩羽拉著他衣袖,道:“明淮哥哥,你幫幫我嘛。”

“小祖宗,要掏鳥窩你自己去!”裴明淮道,“別找我!”

淩羽見他不肯,想了想,道:“那你抱我上去,我自己去抱下來!”又瞪了他一眼,道,“要不是你騙了我內丹,我會要你幫忙?好歹我也是武功天下第一哪,怎麽就落到這地步了,連爬樹都得靠自己爬?你們到底有沒有點同情心?”

“好了好了,別說了。”裴明淮忙打斷他,托了他向上一送,拋到了樹梢上去。吳震在樹下看著,猶豫了片刻,問道:“聽說景風公主走了?”

裴明淮道:“走了。”

吳震嘆了口氣,低聲道,“明淮,你若不舍得景風公主走,就把她留下來。你偏不開口,一個人悶在書齋寫那些東西又有何用?”

“你不知道景風的性子,只要是她認定了的事,再怎麽說都是沒用的。她也不是會把男女之情放在頭一位的女子,大代的公主大抵如此。別再提這事了。”裴明淮道。吳震聽他如此說,頓了一頓,道:“好,你既想得通放得下,那我這做朋友的也不再相勸了。我倒是有樣東西,想給你看。”

裴明淮道:“什麽?”回頭見吳震手裏一束細絲,吃了一驚,道,“你從哪裏弄來的?”

吳震笑道:“雖說天蠶絲少見,但江湖上總有,費了些力氣,還是弄到手了。”

裴明淮奇道:“你要天蠶絲做什麽?”

“我一直有個疑問不解,所以想自己試上一試。”吳震揮了揮那天蠶絲,道,“我花了不少時日在這上面,卻還是練不好。當根繩子使是成的,可要用它殺人,實在是難得很,我至今都還沒摸清竅門。”

裴明淮盯著他,道:“你是在疑什麽?”

“唉,從孟蝶死那日我便覺得疑惑了。”吳震嘆道,“能把天蠶絲當成兵器用得那麽隨心所欲,絕非朝夕之功。張魚那行人是孟蝶殺的,只有她能把天蠶絲使成那樣。”

裴明淮一驚,道:“那孟蝶又是被誰殺的?你知道了?”

“沒人殺她。”吳震黯然道,“我剛才就說過了,要用天蠶絲殺人不易,若是要在脖子上只留那麽一道細小的致命傷更是不易。我甚至疑惑著,飛頭獠之死也非他人所為,因為那種死法……對不住,明淮,死得太像楊甘子了,而楊甘子擺明是在自毀。”

裴明淮緩緩地道:“你是說,孟蝶是自殺的。”

吳震點了點頭。裴明淮道:“可那是為什麽?”

“孟蝶知道了些事情。要守密,就只有死。”吳震澀然道,“她聽命殺了張魚一行人,然後自殺。她是想以死保住英揚,可是英揚對她鐘情至深,並沒想過要獨活。”

裴明淮道:“聽命?聽誰的命?你想說祝青寧?”

“不是。祝青寧對孟蝶絕無殺意。”吳震道,“這個人比祝青寧位置高,連祝青寧都不知道這件事。”

裴明淮道:“在九宮會,比三奇之一的月奇位置更高的只有一個,就是為首的遁甲。”

吳震道:“不錯。所以很有可能,那天晚上他跟孟蝶傳過話,甚至是見過面。孟蝶不管是想保祝青寧,還是想保英揚,都只有一死。”

裴明淮忽記起一事,道:“不對,我記得在塔縣的時候,孔季也是死於天蠶絲。你說天蠶絲殺人不易,那孔季也是死於孟蝶之手?”

“你忘了。”吳震道,“孔季是被天蠶絲給勒死的。若是孟蝶下的手,她有必要勒死他這麽費事?所以,孔季一定不是被孟蝶殺的。”

裴明淮道:“那是誰?”

“應該是韓朗。”吳震道,“天蠶絲不易得,但既然我能到手,天鬼也能。進出鎖龍峽,他們不是也用了麽?韓朗與孟固交情不錯,可能在孟固書房裏面發現了孟蝶畫的地圖。當時大約不知是什麽,但後來從天鬼那處得知了些事情,所以把孟固的書房一把火燒了。至於孔季被殺……孔季與柳眉相熟,想必是知道些柳眉應平原王所請而離京之事的端倪,甚或猜到些內情,天鬼勢必得滅孔季的口。”

吳震說罷,又沉默了片刻,方道:“還有那澄明臨死前說的話,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麽意思?祝青寧現身塔縣,真是只為了祭拜柳眉麽?孟蝶乃萬教後人,她是誰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