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4/6頁)

吳震站了起來,在旁邊找了個銀水盆,把手洗了,只見那一銀盆的清水都染成了鮮紅色。“殺尉眷的人,趁眾人都看外邊去了,便下手了。只有這內堂因為都是皇室女眷,禁衛也不便進來,所以在此處下手最好。皇上疑太子妃倒也沒什麽出奇的,明淮,你心中有數,為何偏不肯承認?”

裴明淮低聲道:“即便靈巖石窟之事與太子有牽連,太子也不會讓李音來做這等事。”

“能在這地方殺尉眷,顯然是滅口。都逼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麽會不會的。”吳震嘆道,“我也只是說說罷了,皇上大約是這麽疑的,所以才會喚李音去問。你別管啦,若與太子無關,自然也不會冤枉太子妃。”

他見裴明淮不答,忽地恍然,叫道:“你……”指著裴明淮,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瘋了?!皇上是疼你,事事都不跟你計較,但……但你好大的膽子!什麽人不可以,太子妃你也敢……”

“你胡扯什麽,把我當成什麽樣人了!”裴明淮怒道,“我是有一年回京的時候遇到李音的,路上遇了歹人,我救了她。我母親不願我跟景風成婚,想必是景風跟太子兄妹親厚,她心裏多少有些忌諱。南郡王素來清明公允,不偏不倚,而且南郡王的父親李蓋又尚武威長公主,她跟母親素來極好,我想母親總不會反對了吧?可回去後她仍然不許,竟然說把李音賜婚給太子就賜了,根本不容我多說一句。李音向來溫柔聽話,有聖旨下來,她還不是只得嫁,我也只得當沒這回事。木已成舟,我只能三緘其口,以免給李音招來麻煩。”

吳震聽裴明淮這麽說,也無話了,只道:“是我說錯了。這還真不是你的錯。”

裴明淮余怒未息,又道:“愛敬盡於是親,是,我母親的話,我不敢不聽。一回兩回的,我也從此就死了這心,我不娶還不行了麽?”

“行行行,行行行。”吳震忙道,“我說錯了還不成麽?”

裴明淮瞪了他一眼,道:“但李音若出事,自然不能看著不管。你倒是快設法呀,把那個殺尉眷的兇手找出來。”

吳震笑著道:“我若說我已經找出來了,你信不信?”

裴明淮一怔,道:“當真?”

吳震環視這內堂,道:“那個殺尉眷的人——也是殺尉端的人,雖然十分聰明,反應極快,當機立斷,又下手狠辣,但他有個毛病。這毛病就是他太自信了,對自己的聰明才智太自得了,自以為沒有留下什麽破綻,其實那破綻反而是最大的。”

裴明淮笑道:“吳大神捕厲害,我是佩服得很的。”

二人到了正廳外面,就見著李音跪在階下,一張臉十分蒼白,卻仍是端莊秀麗。只聽她道:“陛下,究竟為何我衣袖上會沾了血,我實在是不清楚。我決沒有殺漁陽公,請陛下明鑒。”

此時腳步急促,卻是南郡王李惠跟在太子身後,一同來了。太子跪到李音身邊,道:“父皇,李音向來心慈,從不殺生。兒子與她成婚數年,她的品性如何,我是最清楚的,是決不會,也做不來這樣事的,還請父皇明察。”

李惠也跟著跪下,道:“陛下,我女兒自小見血就怕,連小貓小狗傷了都要去救治,怎會殺人?”

穆慶在旁道:“太子,南郡王,沒人說是太子妃殺了漁陽公。只是事情實在古怪,又實在重大,陛下連兩位武威公主都一起察問了。”

太子道:“是,這我明白。但我仍要替她擔保,父皇,殺漁陽公的決不會是她。她一輩子連刀都沒拿過,又怎能殺人了?”

文帝不答,半日道:“你們看看她右手。”

眾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李音手上,只是李音跪著,雙手放在地上,看不分明。李惠道:“你把手攤開!”

李音遲疑片刻,只得將右掌慢慢放開。眾人看去,只見她掌心潔白如瑩玉,在虎口上卻有一道新傷,倒像是被什麽鋒銳之物從虎口擦過一般。只聽文帝道:“朕其實並沒打算疑她,只是她兩回都在,叫來問問罷了,南郡王教女有方朕自然是知道的,否則又怎會賜婚給朕的兒子為正妻?但她一進來,朕就看她右手有些不對,倒像是受了傷,又見著她衣袖上沾了血跡。今兒是尉端的喪事,服制自與平日不同,她決不會穿著一件沒洗幹凈的衣裳來這等地方。”

李音臉色慘白,伏在地上只是發顫,卻不說話。李惠急道:“音兒,你倒是說話啊!你手上的傷究竟是怎麽回事?那血……你衣袖上的血又是怎麽來的?”

太子也道:“你有話盡管說,我信得過你。父皇也不會冤枉你的。”

李音又沉默了良久,卻道:“我不能說。陛下,不幹太子殿下一點兒事,是臣女有罪,請您賜我一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