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人又走到那廳前,吳震在外面悄悄看了一眼,道:“我的老天爺,這格局越來越嚇人了。我都有點怯場了。”

“二品的廷尉卿啊,吳大人。”裴明淮道,“你以為這是白給的?”

吳震只得硬著頭皮進去,對著文帝行禮。文帝道:“免了,有話就說吧。”

“好,那我就說了,若是有得罪誰的地方,請眾位大人見諒。”吳震說道,“陛下,其實我們一直都被一件事給誤導了。那就是,尉端難以與後宮嬪妃見面,所以才會借靈巖石窟祈福的機會,與那個人見面。其實尉端為何能找到這個人,是跟他去西域的緣故相關。尉端去塔縣的時候我也去了,明淮也在。”

他看向裴明淮,裴明淮道:“我前些時候去西域,是應陛下的旨意,吐谷渾與塔縣昔年的烏夷國貴胄有勾結,意欲奪下這一隅。這不是什麽新鮮事,吐谷渾向來擾我大魏邊境,不時都有些戰事。但吐谷渾與柔然一樣,向來沒什麽智計謀略,這一回居然裏應外合還有條有理的,背後卻是有天鬼的影子。樂良王的事,他王妃呂玲瓏是天鬼的人已是鐵證,而與呂玲瓏聯絡之人也是天鬼放在塔縣的那一個——韓朗。他在塔縣叛亂之後便不知所蹤。”

裴霖道:“韓朗?我恍惚記得此人,是韓明的異母兄弟麽?”

“正是。”裴明淮道,“尉端在瓊夜那裏不知道見到了什麽,也許是書信,也許是什麽物件,總之是直接指向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又與天鬼有關系。尉端回京便立即去找這個人了,但他卻被這個人殺了滅口。尉眷想必也知道了些什麽,那個人無奈,只得冒險又將尉眷殺了滅口。”

此時李音已被帶了下去,著人看守,如今廳中只有文帝、裴霖、穆慶、陸復諸人,京兆王也過來了。文帝道:“有話直說。那人是誰?”

吳震嘆了一聲,道:“臣已說過,我們是想左了,總覺得是尉端不便入宮去見某一個嬪妃,才會在靈巖石窟見面。可是,我們從另一面來想想呢?尉端憑什麽要為一個連面都沒機會見的嬪妃守密?為什麽不直接去稟告陛下,或者告訴他父親漁陽公,或者跟景風公主商量?這都行啊。”

裴霖緩緩點頭,道:“吳廷尉說得是。若那嬪妃是宮裏的任何一位,尉端都沒有任何理由替其隱瞞,只會立刻告知陛下。他既已回京,那是容易得很的事。知情不報,反而是重罪,除非尉端有不能相告的重要理由。”

吳震道:“太師說得是。所以我們是全然被發生的事給誤導了,或者是說,想得太多了些。尉眷知道了些什麽,我們不得而知,但既然尉端是受其父之命到塔縣,想必尉眷也決不會一無所知。而就在今日,尉眷終於有機會跟那個人會面,必然是質問那人,而那個人……只得殺了尉眷。這已不是冒險不冒險的事,也跟會不會武功沒幹系了,就八個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想了想,又道:“這個人的作風,十分敏捷,十分狠辣,而且有種……有種不顧後果的勇氣。順便還設了一連串的陷阱,先是陷害武威公主,然後又陷害太子妃。太子妃的手受傷看起來應該是今天的事,想必確是什麽不好宣之於口的事,但一定跟此事無關。我疑惑著,也許是這個人先看到了太子妃手上有傷,然後才想到以金釵殺尉眷,嫁禍太子妃。就跟在靈巖石窟殺尉端一樣,一串事情做得幹脆俐落,絕不拖泥帶水,臣都要替他拍手叫好了。”

穆慶笑道:“這麽說,那這個人做得就沒有破綻?”

“宜都王,天下沒有不會有破綻的案子,就看你怎麽去補這破綻。最高明的案子就是過下無痕,至少看起來是。”吳震道,“要我說,靈巖石窟最大的破綻就是那留下來的白蓮紅蓮,所謂天雨四華,簡直是揪著我們把視線轉向呂玲瓏,這個人用一個明顯的破綻來補了原本可能出現的破綻,實在高明。至於尉眷這案子麽,破綻就在於地方太小了,就這麽大一個地方,有機會殺人的簡直是屈指可數,所以只能說殺人的那個人實在是逼得沒法子了,也談不上什麽高明不高明了。臣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至於那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臣是真不知道,還請陛下與三都大官明察了。若是沒什麽要問的了,臣先告退了?”

文帝微微點頭,吳震朝裴明淮看了一眼,退了出去。一時無人說話,最後穆慶嘆了口氣,道:“陛下,這究竟是為什麽?她僅在皇後之下,其位尊貴,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為什麽要跟天鬼勾結?”

“……這朕卻也不知道了,若是知道,還能容她到今日?”文帝嘆了口氣,道,“傳她過來,讓她自己說吧。”

過了半日,趙海引著尉昭儀過來了。尉昭儀上前對著文帝見禮,問道:“陛下,怎麽這時候叫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