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6/7頁)

他把方才跟蘇連說過的推測又細細講了一遍,尉眷已然站起,顫聲道:“這……這……我已經多時不見端兒,他究竟會到那裏去見誰?”

吳震搖頭,道:“這我真不知道。漁陽公請聽我說下去。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都有本事讓曇曜大師聽他的吩咐,改了奏樂的時辰,方能遮掩掉鑿掉壁畫的聲響。試想,若是再等幾個時辰,萬一被人發現了,那怎麽辦?血可都沒幹透,那就坐實了殺尉端便是在靈巖石窟當晚發生的事,就大大不妙了。但後來,曇曜大師被關入了廷尉,那人……那人便設法殺了曇曜大師滅口。”

他說到這時,略有些遲疑,頓了一頓又道:“被滅口的除了曇曜大師,還有一個人,就是永寧寺的寺主,法鸞大師。”

裴明淮皺眉道:“法鸞?”

“沒錯,法鸞。”吳震道,“靈巖石窟那晚的法事是大事,不僅是曇曜大師,連別寺的寺主都來了,一起念佛誦經。法鸞大師也在場,想必他是看到了什麽。要麽他就是見到了有人進出尉端身死的石窟,要麽他就是聽到了有人要曇曜大師更改奏樂的時辰,二者必居其一。法鸞大師當時或許並沒有想那麽多,其後才慢慢明白。而那個人……那個人與法鸞大師在永寧寺七級浮圖中見面,又把法鸞大師給殺了。”

裴明淮問道:“可為什麽要把法鸞大師的心給剖出來?”

“兇手只想快一點離開,根本不想剖出他的心。”吳震道,“可是當時想必發生了意外。明淮,你是見過法鸞大師的屍身的,蘇連,你也見過。你們可還記得,他致命傷是什麽?”

蘇連道:“是被極尖銳又極細的一樣東西穿心而死。”

“對了。”吳震朝景風和西河公主頭上各看了一眼,道,“兩位公主殿下,你們摸摸你們頭上,就有相似的兇器。”

景風和西河對望了一眼,西河公主自鬢上摸下了一支金步搖,道:“難不成是這個?”

她那支釵子十分精巧,金絲纏縷,綴著一串珍珠。吳震點了點頭,道:“不錯。那兇手便是以簪子刺死法鸞大師的,但卻出了一點漏子。”他又道,“能否借公主這步搖一用?”

西河公主把簪子遞給了吳震,吳震雙手拿著那簪子,用力一扯,竟把幾顆珍珠給扯了下來。“那個兇手在收回簪子的時候,扯斷了上面的不知什麽飾物。大概不是珍珠,是別的什麽鏤花,嵌在了法鸞大師的心房,取不出來。”

“啊,他是為了把掉下的東西收回來,才把法鸞大師的心剜出來!”西河公主叫道。吳震把手握成了拳,將那串珍珠握在掌內,道:“公主能不能說出來,你這珍珠上面究竟有多少顆珠子?”

西河公主一呆,道:“這我怎麽記得!”

薛無憂淡淡一笑,道:“吳震的意思就是,兇手自然也不太確定掉了哪幾分,所以只能用笨法子,剜出法鸞大師的心,然後在裏面找上一找。”

“兇手找到之後,大概本想把法鸞大師的心丟到一邊,但不知為何又轉念一想,塞到了一個花瓶裏,也是故布迷陣吧。”吳震道。

太子一直聽著吳震說話,此時道:“那斛律昭儀之死,是怎麽回事?我當時在場,她……她的屍身……”

吳震道:“兩個可能。要麽便是樂良王對母親說了自己此次進京要做的事,斛律昭儀堅決反對,所以……”

“那是他母親啊!”西河公主叫了起來,“他怎會殺他母親?”

吳震望向太子,道:“太子殿下,當時你一發現斛律昭儀被殺,馬上樂良王就來了,對不對?”

太子點頭,吳震道:“這就對了,那尼寺隔水與武周山石窟寺相望,獨處一隅,又沒多少侍衛,樂良王要進去容易得很。他殺了斛律昭儀,出去再進來,也不會有人看到,更不會有人疑他。”

裴明淮搖了搖頭,道:“樂良王不像是這樣的人。就算是他殺了他母親,也不必做成白骨觀吧?”

吳震道:“所以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斛律昭儀也知道了殺尉端的人是誰。她是尼寺之主,那夜法事自然也該到場的。宮中人大都知道她的本來身份,她不是尋常的比丘尼。若是她那晚上也聽到了或是看到了什麽……”

景風一直沉默不語,聽到此處,大聲道:“聽你說來說去,你倒是說句準話,到底殺尉端的那個人是誰?”

文帝見吳震苦笑,便道:“這裏的都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陛下,恕臣直言。”吳震低聲道,“那個人,一定是陛下後宮裏面的嬪妃!”

此言一出,除了蘇連早知端底,裴明淮已經料到之外,人人大驚變色。景風怒道:“胡說!怎麽可能?哪個嬪妃有這本事,能殺尉端?”

吳震嘆道:“公主,嬪妃未必有本事,但她們身邊可能有武藝高強的侍女啊。就像公主身邊的芝蘭珠蘭,哪裏需要公主親自出手呢?”說罷望向文帝,道,“陛下,臣能想到的,都一五一十的說了。至於是哪位嬪妃娘娘,這個,臣就不敢私底下揣度了,更沒法子去後宮查。只是,茲事體大,能讓那個人不顧一切殺景風公主的駙馬都尉,尉公爺的愛子,一定是為了件極大極大的事,陛下不能不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