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9頁)

裴明淮道:“澗底死人不少,都是白骨,也不知死了多久了。”說罷把方才自白骨上取到的銅牌拿了出來,道,“不知道是什麽。”

吳震接了過來,將那些銅綠慢慢地拭了去。曇秀也過來看,上面是一行篆字,只是時間長了,又一直在水下,有些剝蝕。吳震道:“這寫的是什麽?……秦?……甚麽將軍……姚……姓姚,名字是什麽?”

曇秀道:“好像是個贊字。”

吳震又看了看,道:“不錯,是個贊字。姚……贊?那不是……”

裴明淮道:“他死在這裏?倒是從沒聽說過。”

三人一時都沉默了下來,最後裴明淮笑道:“帝王將相,無不歸於黃土,無外白骨。昔年姚秦亡於宋帝,姚贊趕回長安欲救而不得,也就沒了下落。都以為他是戰死亂軍之中。沒料到……卻死在此處。”

吳震拿著那銅牌,翻來覆去的看,道:“下面還有什麽?你在下面那麽久,不會就看幾具白骨吧?”

“仿佛有個門戶。”裴明淮道,“卻不知如何開啟。我現在信了,江湖上那個傳說是真的。否則,沒法解釋姚贊為何會死在這裏。”

曇秀道:“就是方才道容師太所說的,為了找那一件至高無上的寶器?”

吳震扭頭看他,道:“你好像不以為然。”

“我早就說過了,與其說是給自己看,不如說是給世人看的。”曇秀笑道,“找那寶器的人,心裏又何嘗不知?”

裴明淮淡淡一笑,道:“姚秦時群臣上書言,雖成湯之隆殷基,武王之崇周業,未足比喻。大燕慕容盛盛贊文王之化,夏主赫連勃勃立石頌功,洋洋灑灑數萬言,從陶唐大禹一直寫到文王,無不以攀附古制為榮焉。劉淵自比附為漢室兄弟,可大魏嘛,直比軒轅後裔,謂土為托,謂後為跋!”

吳震道:“你常說我嘴沒遮攔,可你這話,也說得……你敢在皇上面前說麽?”

“皇上清楚得很,他有什麽看不明白的。”裴明淮道,“不過是曇秀方才的話,不是給自己看的,是給世人看的!”

曇秀微笑道:“明淮記性好,當年道武皇帝立代國的時候,那詔書是如何寫的?要不,你再說一回,讓吳大人也再聽聽,更能清楚明白些?”

裴明淮道:“問阿蘇去,他比我熟。”

“他不給我兩耳光倒怪了。”吳震道:“既然皇命如此,那你是不到手不罷休麽?”

裴明淮皺眉,道:“我從來沒這麽想過。若是依著我,那寶器就該永不現世的好。一心想要的人,恐怕都會不得好下場。”他望著那深不見底的水澗,緩緩地道,“可如今既有現世之意,那麽這個地方必將血流成河。”

吳震忍了一忍,終於忍不住,道:“已經血流成河了。我們一路走過來,死了多少人,你數得過來嗎?”

裴明淮搖了搖頭,道:“不止於此。為了那至高無上的傳國寶器,死多少人,有些人都不會在意的。”

吳震道:“皇上自然也不會在意,是不是?”

裴明淮笑了笑,道:“否則又怎能位列九五?你自然清楚皇上即位之初的兇險,先有宗愛偕南安王弑先帝而竊位,後有諸王環伺,三後相爭,又有平原王獨攬大權以攝政……可最後,贏的是當今天子。”

吳震聽他提到平原王,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咽了回去,只道:“我去那祭台看看,剛才我覺著那上面好像有幅畫還是什麽的。”

那圖畫畫得簡略,卻有不知多少年的血積在裏面,每一絲線條都清楚得很。倒像是幅地圖,有山有河。三人在那裏看了半晌,曇秀疑惑地道:“這畫的,看起來像這處,但又不完全像。”

吳震道:“曇秀,你怎麽又充內行了?”

“我那不是常常在外遊歷麽,總要會看路的。”曇秀道,“自然是認得的了。”

裴明淮還在看那圖畫,一臉古怪地道:“看起來實在很像這裏。但是……但是這圖畫上水澗還要寬得多。那山,山也不對,原來……跟那水澗相對的地方,是有一道瀑布的……不應該是一整堵的山。”

吳震忽然“啊”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這是以前的圖。是這裏以前的樣子。這裏的地勢是變了。”

曇秀驚道:“你是說……因為地動?”

“不錯。”吳震道,“有一次我途經泰州還遇到過。這一帶地動甚是頻繁,好像……二十年前有過一次,死了不少人。”他回頭望著那堵山壁,道,“以前那澗應該比現在還要寬得多,對面還有道瀑布。可現在,你們看,就是整一堵山壁,連個縫都沒有。”

裴明淮道:“你是說在二十多年前的那次大地動裏面變成這樣的?!”

吳震道:“只可惜飛頭獠的人都死了,否則還可問問他們,只有他們住在此處,對這裏發生的事,最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