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3/7頁)

裴明淮道:“景風又何須別人保護?”

“話是沒錯,可公子,若來的人是相熟的人,並無防備呢?”蘇連道,“畢竟又是太子又是公主,我可擔不起這責。公子你也別攬事了,還是小心些好。”

裴明淮心中一動。尉端一直不見,難不成這時候來了?若是他,又何須偷偷來見景風?也說不通。

此刻沈府裏又安靜了下來,除了一串串的大紅燈籠,實在是看不出喜從何來。蘇連側頭向窗外望了望,道:“這門親事,也實在古怪,看著沈太傅和長孫將軍都似有隱憂,哪裏有半分喜氣的樣子。”

裴明淮淡淡地道:“那還不是因為見了你。誰見了你不怕?你這只白鷺到了,那禍事也不遠了。”

蘇連微微一笑,當真是顏如白玉,燦然生輝。“是哪,人都說我蘇連貌如好女,卻心如蛇蠍。我倒嫌他們說差了,蛇蠍都是蠢物,人要是狠毒起來,再毒的蛇也比不過。”

裴明淮微微搖頭,道:“哪一日,你莫連我都咬一口。”

蘇連笑道:“我對公子之心,公子深知,何必說這話?可真是傷了阿蘇的心。”

裴明淮不語。蘇連也沉默了片刻,方道:“沈太傅和長孫將軍絕不是見了我才臉現憂色的。他們原本就有什麽心事。我看,今晚我就在你房外吧,昨夜有人在你茶裏下毒,說不定還會來試第二次。”

裴明淮問道:“慶雲呢?”

“兩位公主在一起,公子只管放心。”蘇連道,“繡衣盡數調至內院,那是公主最信得過的侍衛,絕不至於有什麽差池。”

裴明淮點點頭,道:“你再派幾個人去老師那裏,門外守著。鳴泉他們新房,你讓人盯著,但別離太近了,太擾人家也不好。”

“是,已經安排了。”蘇連道,“公子只管歇息,我看你也倦得很了。”

裴明淮道:“是麽?大約是心裏多少有些緊張,總覺得有些古怪,卻又不知錯在哪裏,不由自主地覺得緊繃。”

蘇連微笑道:“有阿蘇在,公子只管休息便是。”說著便起身要出去,裴明淮笑道:“夜深露涼,我又怎忍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就留在房裏,警醒點便是。”

蘇連笑道:“多謝公子體恤。”又道,“公子,太子跟那位楊姑娘……”

裴明淮道:“少管閑事。”

“唉,這等絕色,堪稱傾國。”蘇連道,“也難怪太子心動,什麽都顧不得了。太子對自己的妃嬪向來淡淡的,從沒見過這樣子。公子,你猜,現在那楊姑娘在何處?”

裴明淮臉一沉,道:“她在何處,幹我什麽事?再多一句嘴,你就自己外面淋雨去。”

蘇連吐了吐舌頭,道:“真是難得見公子生氣。是阿蘇多嘴了,公子可別跟我一般見識,我不說了,成不成?”

裴明淮哼了一聲,道:“越來越牙尖嘴利了。你派人跟著太子了麽?”

“自然是要跟著的,萬一太子殿下出了什麽事,我可不好交待,畢竟我人也在這裏。”蘇連笑道,“公子到底要不要聽?”

裴明淮道:“你既然要說,又何必管我聽不聽?”

蘇連朝他走近了兩步,低低地道:“太子把那楊姑娘,帶回到自己房中啦。這夜深了,孤男寡女的,公子你說,還會有什麽事呢?”

裴明淮冷冷地道:“你還真是多管閑事。太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蘇連笑道:“公子可是真這麽想?”

裴明淮合上眼,緩緩地道:“不管我怎麽想,於事又有何益?”

夜半時分,園中的薄霧仍然不曾散去。楊甘子站在那株無枝無葉的大樹之側,身邊有輕煙繚繞,她仍是那身雪白的衫子,烏黑的長發卻散了開來,飄飄然地似欲乘風而去。淡淡清香,似有若無,卻真能壓住伊蘭之臭。

裴明淮怔怔地盯著她看,楊甘子回望他,展顏一笑,如玉如月。“我知道,你總會來找我的。記得當年,我們初次見面,也就是這個時辰,也就是在旃檀旁邊。”

“甘子,你為何來此?”裴明淮問。“一別經年,我實在想不到,會在老師家裏遇上你。”

楊甘子不答,兩眼只望著面前的樹幹。過了良久,才緩緩地道:“當年我說,世上必有牛頭旃檀,我家裏那棵便是。若它開花,周圍的伊蘭,必定不聞其臭,只聞旃檀之香。你說世上本無牛頭旃檀,只是佛經傳說而已。我笑你精研佛理,又自幼隨天師學藝,卻是甚麽都不信,白學了一番。你也笑,說若是旃檀真長出根芽,才欲成樹,普皆香美,你便信。我說那好,我便日日灌之,哪一日若真成樹,香澤四十旬,便是你回來找我的時候。”

裴明淮聽她說話,臉上露出恍惚之色,笑道:“你記性好,甘子,我們當時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