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6頁)

黃大夫一見吳震,像是見了怪物一般,也不怕燙了手,直接把手裏剩下的一卷紙往火盆裏塞。

“給我住手!”

吳震一聲大喝,一腳踢翻了火盆,只見燒得半殘的紙滿天飛。黃大夫被他這一喝,膽都嚇破了一半,呆坐在那裏,再不敢有動作。

裴明淮隨手抓了一張燒焦了邊的紙,瞧了一眼,道:“這是個藥方。”他又細看了兩眼,道,“紅花,桃仁,赤勺……這方子可有點奇怪啊。”

吳震惡狠狠地瞪了黃大夫一眼,道:“既然是藥方,你燒什麽燒?你姓黃,名字呢?”

“老……老朽黃森。”黃森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道:“這個,這個,我只是……家裏的東西太多了,占……占地方,所以……燒了……”

裴明淮笑道:“這可是害人的方子啊。”他揚著手上那藥方,道,“長久吃來,這就是一劑慢性毒藥。你這是去害誰的?你最好老實承認,這個一查便知哪。”

吳震不屑地道:“還查什麽查?一定是用來害人的吧!”

裴明淮道:“這方子是給女子用的。多用幾服,就終身不孕了。”

吳震一呆,道:“什麽?”他眼睛對著黃森一瞪,黃森也知道藏不住了,低聲道:“這,這是給丁姑娘的……”

吳震問:“是誰要你配給她的?”

裴明淮也盯著黃森看,他心裏也實在不解之極,丁小葉一介弱質女子,能礙了誰的事?誰要給她吃這種藥?

黃森知道已經隱瞞不過,長嘆一聲,道:“我就算說了,兩位恐怕也是不信的。”

吳震大喝:“信不信是我們的事,你只管說是誰!”

黃森狠了狠心,終於吐出了兩個字:“丁南。”

裴明淮與吳震又面面相覷。任吳震是名捕,案子見了無數,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這來龍去脈,一臉疑惑地道:“丁南……丁南配這藥……給他女兒?”

裴明淮忽然記起祝青寧說的,在韓家老樹下發現的那藥渣,問道:“你是不是還給丁姑娘了一副墮胎藥?”

“唉,我知道那是大損陰德之事,我也不願意給她。”黃森道,“可是……可是丁南執意要如此……我……我若不聽的話……”

吳震奇道:“你若不聽的話,又會怎的?還能把你殺了?”

裴明淮心裏所奇的,卻是另一回事。“丁小葉……她腹中的孩子……是誰的?”

聽他此問,黃森臉上露出相當古怪的笑容,道:“二位想想,在這個地方,能跟丁姑娘常常見面的青年男子,還有誰呢?”見二人還是一臉不解,黃森道,“死人,也一樣的可以算上。”

他這般“提示”了,吳震和裴明淮自然是明白了。吳震疑意更深,道:“付修慈?看韓明父女待丁家,是極好的,丁小葉若跟他有意,丁南何必要女兒如此……”

黃森長嘆一聲,站起身來。他本來就老,此刻更是疲態盡顯。他頭戴暖帽,這時卻把暖帽揭了起來,二人一看,他頭上已禿,卻有一道長長的刀疤,想來當年這一刀,若是再下來一分,頭蓋骨都會被掀掉,一邊耳朵也只剩下半截。

裴明淮道:“這……黃大夫,你這傷……”

黃森苦笑道:“還能是如何?便是昔年萬教出事的時候,被一刀給砍的。家裏人全都死了,就剩我一個。”

裴明淮和吳震都不料這裏居然還有一個當年的“知情者”,都是精神一振。裴明淮道:“黃大夫,你自然是知道,丁南為什麽不讓女兒和付修慈好了?”

“好?”黃森道,“血海深仇,怎能好?”

他把“血海深仇”那四個字,說得一字一頓,每個字仿佛都有血意滲出。裴明淮直盯著他,耳邊好像又響起了馮老頭回憶過往那番話,字字怨毒,至今難忘。

吳震盯著黃森,道:“血海深仇?什麽血海深仇?”

“都到了這時候了,老朽也快入土了。我看著小葉長大,這孩子太過孝順了。我……我不忍……”黃森垂頭道,“老朽雖然不算什麽名醫,但好歹手下也救了不少人……那藥,我實在不想配給她……”

裴明淮和吳震都耐著性子聽他說,吳震脾氣比裴明淮差,大聲道:“究竟是什麽血海深仇?你倒是說呀!”

“丁南……他曾經做過和尚,是後來還俗的,二位可知?”

黃森這一說,裴明淮是記起來了,聽瓊夜說過,只是從未放在心上。黃森又道:“眾人都以為丁家與韓家孟家一般,是當年帶頭滅萬教的大族,只是韓家一直在此地聲望最隆,而丁家……各種緣故,漸漸式微……其實……其實……”

吳震急了,叫道:“你快說啊!”

“丁南不是丁南。”

黃森這一句話,讓兩個人都楞在那裏。黃森苦笑道:“丁南很小就剃度為僧,後來卻還俗了。還俗之後,因畫技超群,當上了下花館的掌尺。從孩童到成年,容貌多有改變,誰也不曾懷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