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裴明淮心情本來就糟糕至極,此時更是不耐之極,道:“有什麽當講不當講的?你是不是懷疑景風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派繡衣來殺了淳兒?”

吳震咳了一聲,道:“這個,這個,我不能排除有這樣的可能啊。若是連這都想不到,我這個神捕,不就徒有其名了?”

“景風怎會做這等陰毒之事!”裴明淮道,“淳兒定然是被一個十分熟悉的人殺死的,甚或本來就是韓家人。”

“韓瓊夜不可能殺死自己的兒子。她剛才的樣子,你也見到了,不會是她。”吳震道,“韓明中毒,此時昏迷未醒,也不可能是他。還有一個人,唔……韓朗?”

裴明淮道:“那更是無稽之極了。韓朗沒有任何理由要殺那個孩子。”

吳震搖了搖頭,道:“這個人,我可是一點不了解。明淮,你跟他熟?”

“談不上熟。”裴明淮惱火地道,“只是以前我跟瓊夜實在是太熟,陛下愛書畫,常常跟韓叔叔談說,他這個兄弟,我也見過幾回。”

吳震道:“韓朗是幹什麽的?”

這問題又問住了裴明淮,吳震嘆了口氣。裴明淮更是煩躁,道:“我怎麽會知道他幹什麽?我……”他耳邊只聽得瓊夜的哭聲,她的傷心,便是想也能想到。裴明淮越想越怒,一掌劈在身邊一棵老樹上,道,“究竟是什麽人,殺了那孩子?吳大神捕,你倒是給我找出來呀!”

吳震見他發怒,也不好多說,只道:“這個好找,韓家就這麽些人,怎麽著也能找出來的。”

裴明淮道:“如果他跑了呢?”

“你是氣昏頭了,明淮。”吳震苦笑,道,“那個殺淳兒的人,必定是個力氣並不十分大的人,更不要說會武了。若是像韓朗這樣的壯年男子,隨隨便便就能掐死那淳兒,何必費力將他引至無人的後院?還不就是因為怕孩子鬧嚷起來,惹來了人。”

裴明淮一怔道:“什麽?”

“我想說,那個殺淳兒的人,要麽便是老弱之輩,要麽便是纖弱女流。”吳震道,“你細想想,可是不是?”

裴明淮道:“可……可這韓家,除了瓊夜,並無別的女子。你總不會懷疑畫兒那小丫頭吧?”

“那可說不一定。”吳震道,“我說過了,一定是極相熟的人,否則淳兒不會跟著去。韓瓊夜自然不會殺她兒子,你也不必懷疑尉小侯爺,他要殺人,哪裏用得著把人按在水裏,還容得孩子掙紮?況且我看他也不是那號人,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個兒子。韓明還躺在床上昏迷未醒,我手下守著的。韓朗麽,我去問問,不過應該不是他。嗯……照我看……”

裴明淮怒道:“你說了半日,還是沒說出個名堂。你真疑是景風?我都說了,她決不會幹這事!”

“你不是素來跟她不睦麽,這時候倒是護著她得緊……”吳震一言未盡,忽見到有個老年仆婦,正拎著食盒,從廚房那邊過來,當下閃身過去攔在她面前。那仆婦嚇了一跳,食盒都脫手掉在了地上,東西潑了一地,卻是一碗熱氣騰騰的藥。

“你這是去哪裏?”吳震問。老婦道:“大……大人,我是去給我家老爺送藥。剛熬好的……”

吳震兩眼瞪她,道:“你方才沒聽到你們家姑娘在哭嗎?”

“姑娘?”老婦道,“我在廚房,廚房在那邊角落,聽不到啊。我家姑娘怎麽了?”

吳震不答,又問:“你方才可有看到什麽人經過?”

“黃大夫啊。”老婦道,“黃大夫來看老爺,把藥給我,指點了我怎麽熬法,才走的。”

吳震看了裴明淮一眼,裴明淮自然記得那個黃大夫,也是正月十五席上之人,酷愛飲酒,年歲甚高,比那個澄明方丈小不了幾歲。若說“老弱”之輩,這黃大夫可不正是?若說與韓家人相熟,他也自然相熟,進進出出,根本不需要招呼。

吳震問道:“他何時走的?”

老婦想了想,道:“總有大半個時辰了。”

吳震點點頭,又問:“他住在哪裏?”

那黃大夫的宅子雖不大,倒也整潔,院中種滿各色藥草,即便是冬天,也是異香滿園,還夾雜著濃濃的藥香。

裴明淮正想敲門,吳震卻朝他作了個“噓”的手勢,一躍上了墻。他在墻頭朝裴明淮一個勁打手勢,示意他也翻墻進來。裴明淮無可奈何,只得跟著他越墻而入,低聲道:“有必要翻墻嗎?你亮出你吳大神捕的身份來,他還敢不出來嗎?”

“你這就不懂了,這叫出其不意。”吳震道,“怎麽,怕壞了你裴三公子的名聲,不願做這雞鳴狗盜之事?”

他還要嘮叨,裴明淮懶得理他,伸手一指,道:“看,他在燒東西!”

吳震擡頭一看,果然,藥房半開,裏面冒出一股白煙,可不是在燒東西是什麽?吳震一個飛身撲了過去,直接撞開了門,只見黃大夫正在慌慌張張地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