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3/7頁)

彭橫江又是一聲長嘆,臉色柔和下來,舉起的左掌也放了下來。“淺桃……若是信你爹爹,就莫要再問了。我答應了她……絕不說的。但爹爹向你保證,我彭橫江絕不曾跟那陽纓有任何關系。你決不是她的女兒,爹爹以性命向你擔保。”他的眼光朝周圍的人掃了一圈,“所以,各位也不要再懷疑淺桃了。第一,陽纓不是她的母親。第二,她甚至連我是她爹都不知道,她又怎會知道她娘是誰?”

原瑞升卻道:“那姚姑娘的生母究竟是誰?”

彭橫江臉上泛起一股又是酸楚又是甜蜜的神情,道:“這我不能說。”

紀百雲冷笑道:“不能說?是不敢說吧!如果不是陽纓,無論是誰,為什麽你不敢說?你說姚淺桃不知道她生母是誰,也許她知道呢?葛玉已死,而且她的年紀也比陽纓的女兒大,剩下的,便只有姚淺桃一個人了!”

裴明淮此刻,方看了祝青寧一眼。祝青寧一直在笑,笑得十分神秘,卻又微微帶著些譏刺之意。裴明淮嘆道:“不,不止姚淺桃一個人。還有一個人……”他望向了薛無憂,“就是薛無憂的妹妹,薛無雙。”

除了祝青寧之外,眾人齊齊變色。薛無憂本來負手站在那裏,此刻臉色淒然,喃喃道:“明淮,你就算知道了,你為什麽要說出來?……”

裴明淮搖頭道:“你寧可擔下殺無雙的罪名,也不願意說出她真正的身世。我沒看錯你,你是真正疼無雙的人。只是……只是無雙自己太想不開了。”

祝青寧笑道:“薛宗主,到了此時此刻,你還不願意說出來?其實無雙姑娘是陽纓的女兒,對她一點玷辱都沒有。陽姑娘清清白白,無雙姑娘也是一般,若真要說有玷辱了她二人之處,便是那個禽獸不如的男子了。”說到此處,他見薛無憂臉色大變,先現出憤恨之意,終於化為了一聲長嘆。祝青寧一笑,道:“在下說對了?薛宗主,我知道你想維護你汾脽塢的名聲,可真的就是真的,發生過了就是發生過了。為此,你連你妹妹都害死了,你覺得,值不值?”

“……不值,我也從沒想過要用無雙的死來維護家父的名聲。”薛無憂緩緩地說,“什麽清譽,什麽名聲,都抵不過無雙的性命。我父親自小對我督促極嚴,對無雙也是不苟辭色,是以無雙只親近我這個大哥。還有……便是你了。”他望向裴明淮,裴明淮念及幼時跟薛無雙一處玩耍的情景,只覺心酸,竟說不出話來。

薛無憂又道:“我一直只以為父親是性子嚴厲,不苟言笑,但後來我發現,他對無雙、對我,是真真不同。無雙也知道父親對她從不疼愛,但仍十分敬愛父親……直到父親過世之時,他練功走火癱瘓,自知命不久長,取了一個玉盒與我,令我在他死後打開。他還要我對薛家列代祖宗起誓,一定要遵從他留在玉盒裏的遺命。我見他如此鄭重其事,只得含淚起誓答應。”

“父親死後,我打開了那玉盒。那玉盒裏確是我父親的手筆,他告訴我,無雙乃是他與陽纓所生的孽種,陽纓自知無幸,竟將女兒托付與他。無雙總歸是他骨肉,他將無雙養大,心裏卻總是耿耿於懷。並非他不疼無雙,而是無雙便是他昔日罪孽。薛家的名聲,恐便會毀於他手上。只是虎毒不食子,無雙總歸是無辜的,他實在不忍……是以他在遺命中令我,若是無雙一生不知,那便罷了。若是無雙有朝一日,知道了她的身世,就要我親手殺了無雙。”

裴明淮怒極,大聲道:“笑話,笑話!你爹自己做下的罪孽,卻要無雙去承擔?無雙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世,她又有什麽錯?最可笑的是,你竟然也聽了你父親如此荒唐的遺命,真打算出手殺了無雙?”

原瑞升搖頭道:“原來陽纓的女兒,卻是薛老宗主造的孽。嘿嘿,也難怪了,薛延一直都是一副冷漠不苟言笑的樣子,就跟如今的少宗主毫無二致。沒料到……沒料到……嘿嘿……”

他話未落音,只見劍光一閃,薛無憂的劍已架在了他脖子上。這柄劍劍身作翡翠之色,是柄極輕極薄的短劍,只逾尺長。劍身如冰,貼著原瑞升的脖子,原瑞升只覺得大滴大滴的冷汗在往下滴,強笑道:“薛宗主……老夫……老夫只是無心之言,你……你切勿當真了。令尊……那在江湖上……是人人都敬仰的……”

只聽“錚”的一聲,薛無憂已收了劍,背對他緩緩走開了。他出劍回劍,都迅捷無比,看得眾人都是心驚,暗道汾脽塢果然名不虛傳。只聽他聲音傳來,頗帶了倦怠之意。“你雖說得難聽,卻是實話。我若殺你,倒是我的不對了。”

祝青寧輕輕拍掌,道:“薛宗主好胸襟。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無雙姑娘泉下有知,也只會更敬你這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