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4/7頁)

裴明淮把手裏捧著的蒸屜放下,拿了那玉圭道:“這種玉中原少見,據說是叫血滴玉,倒是名副其實。”他轉動著手裏那塊玉圭,道,“我沒看錯的話,上面刻的是梵語。”紀百雲道:“你認識梵文?”裴明淮搖頭。“不認識,我對佛經殊無興趣,怎會去研究梵文?”

紀百雲一回頭,見原瑞升面色古怪,胡須微微抖動,顯是心中十分激動,便道:“原老頭,你怎麽了?”

原瑞升緩緩道:“這兩個人,是我派到朝天峽去探路的兩名弟子。”

紀百雲一驚道:“是你的人?”

原瑞升道:“不錯,我前日裏派了他二人先一步去朝天峽,但卻沒想到……沒想到……”他那把胡須抖動得更厲害,說不下去了。

秦祺忽道:“姓裴的,把那玉圭給我。”

裴明淮道:“給你?”

秦祺不耐地道:“我認識梵文。”

裴明淮盯了他片刻,卻還是不肯給,只一手握了那玉圭舉在秦祺面前,道:“這樣也能看清上面的字。”

秦祺變色,但眼見秦華方才在裴明淮手底下吃了虧,只得硬生生咽了這口氣。他看了看那玉圭,道:“這字麽,我倒也認得,只是說出來,恐怕要讓各位吃驚了。”

紀百雲道:“何字?”

秦祺一字字道:“蒸籠獄!”

裴明淮一震,而一旁的紀百雲、原瑞升和彭橫江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原瑞升喃喃道:“不錯,不錯,我就覺得好像見過這玉圭。只是我見過的那面是通體墨黑晶瑩的墨玉,而不是這什麽血滴玉……這樣的玉圭共有八面,每面上都刻著他們的分堂名……”

姚淺桃聲音發顫地問道:“分堂名?分堂名叫這個?”

原瑞升望了她一眼,道:“拔舌獄,剪刀獄,鐵樹獄,孽鏡獄,蒸籠獄,銅柱獄,刀山獄,冰山獄,油鍋獄,牛坑獄,十壓獄,舂地獄,血池獄,枉死獄,磔刑獄,火山獄,石磨獄,刀鋸獄!”

他這一長串說下來,竟連頓都不頓。姚淺桃勉強笑道:“原前輩記得好生熟悉。”

原瑞升嘆了口氣道:“若是你也去了一趟那九宮會總壇,你也會記得清清楚楚的。”

裴明淮道:“方才原前輩曾言道九宮會原本不僅有八大分堂,且把總壇也設得如同地府一般……”

那秦祺冷冷打斷道:“那八大分堂其實原本不叫這些名字。”

姚淺桃一怔,紀百雲卻點頭道:“不錯。”

裴明淮道:“那叫什麽?”

秦祺道:“泥盧都、須健渠、桑居都、樓、房卒、草烏卑次……這些均是梵音,只是我等中原人叫之不慣,便以俗名稱呼。我們當他們是邪魔外道,他們自己倒不這麽覺得,口氣可不是一般的大!”

原瑞升呸了一聲,道:“他們也配?!”

裴明淮聽著他們說話,卻皺起了眉,沉吟不語。原瑞升在旁道:“裴公子,你似乎有什麽不解之處?”

裴明淮搖了搖頭,道:“這九宮會眾分堂用的都是佛家稱謂,可號稱他們鎮教之寶的心法,卻是道家之言。況且,孔周三劍本是傳說,可以說是劍,也可以說不是劍。”

紀百雲撚須道:“不錯,不錯!裴公子這一言提醒了老夫,‘禦寇’乃是列子之名,那就是真真的道家之言,卻與九宮會這分堂名目相悖了。”

彭橫江道:“九宮會的分堂名目,確是梵語,我雖不認得,但確實是跟這玉圭上的差不多。”

秦華冷笑一聲,道:“這絕不是玉圭。”

裴明淮一皺眉,低頭看手中玉圭,片刻後方道:“不錯,這玉上端為尖,似玉圭卻不是玉圭……”他再看了一眼,道,“這是琰圭。《周禮》有雲:琰圭九寸,判規,以除慝,以易行。”

彭橫江皺眉道:“我不懂這些文縐縐的,什麽意思?”

裴明淮淡淡一笑,道:“琰圭一向是作為征討不義的符信所用的。”

彭橫江道:“征討不義?”

裴明淮道:“九宮會當年的符信出現在此處,自然只有一個原因,一定是要來報仇的了。”

紀百雲厲聲道:“我等不惜身家性命,殲殺九宮會,全是出於一腔熱血!如今收到柬貼,想來定有當年的余孽尚未鏟除幹凈,就算老夫年事已高,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要去看個究竟!”

他話未落音,只聽得茶棚那邊傳來了一聲訕笑,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道:“來這裏的,都是為了那孔周三劍所藏的秘密吧?說得倒是如此正氣凜然,真不愧是鐵仙翁啊!”

紀百雲一張老臉頓時發青,身形一動便到了茶棚中。說話的便是那個背朝眾人而坐、一直不曾開過口的灰衣漢子,此時他仍未回頭,只端了茶往嘴邊送。

紀百雲厲聲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