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4/5頁)

英揚卻搖頭道:“你錯了。”

裴明淮奇道:“我錯了?錯在何處?”

英揚笑道:“寫下來的,並不都是真的,頗有誇大其辭之處。因為……”他略頓了一頓,方道,“因為那個人便是杜如禹的父親,一直在刺史身邊,對事情經過一清二楚。那刺史後來是死了,但杜如禹的父親,可沒忘記這回事,也並沒死心。他心裏明白,記載越駭人,便越會令人對此地退避三舍。”

裴明淮道:“那方起均又跟當年之事有何關系?”

“方起均是個大夫。”英揚道,“他的父親雖也是大夫,卻是仵作出身的。”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在江湖上闖出了點名頭,世事本亂,祖上的事,跟我已經是毫無幹系了。但我自散了鷹揚塢,多少也是不甘心的,於是找到了這黃錢縣。有一回跟方起均和杜如禹喝酒,都喝多了,我才知道他們……他們對這件事……”

裴明淮道:“於是你對於寶物的那份心更是活絡起來了。”

英揚道:“杜如禹他早年喪妻,又無兒女,偏打通關節來這裏做縣令,其心可知。方起均原本是個小郎中,這幾十年卻也置下了一份產業,又有對極可愛的兒女……但人心,總歸是不知足的。”

裴明淮又是一聲冷笑。“只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英揚又嘆了口氣,道:“自從我們三人把此事說透之後,我們把各自知道的事,湊在一起細細思量,大致弄了個明白。寶物就藏於那壁畫之後的山壁之內,但機關設計巧妙,若是用硝石硬炸,或是開山鑿石,就會引動之中的機關,令得裏面放置的硝石硫磺把秘洞炸毀,自然裏面的寶物也會化為飛灰。”

英揚攤開手掌,掌心裏竟是一顆顏色如血的玉石。裴明淮自然識得,這便是他初見青囊屍身時,嵌在青囊額頭上的,後來又不知被何人給偷走了。當下冷冷道:“原來是你將這東西自青囊額頭上取出的!”

英揚卻搖頭道:“看來相似,但這卻決不是青囊額頭上的那顆。方才我已說過,我等三人都自父輩那處聽到了不少細節,但方起均之父更是將開啟藏寶秘門的鑰匙弄到了手。”

裴明淮道:“這顆血玉便是鑰匙?”

英揚道:“正是。方起均之父乃是仵作,他在眾教眾死後搜檢他們屍體,自一首領人物身上發現此物,心知有異,便悄悄藏了。那人竟在自己手臂上挖出了一小塊肉,將此血玉縫在其中。而我得到的文書裏繪出了鑰匙的形狀,我一見便知了。”

裴明淮道:“你們既然有了鑰匙,為何不將寶藏取出?”

英揚問道:“如果你要去找一處寶藏,除了鑰匙之外,你覺得還需要什麽?”

裴明淮失聲道:“藏寶圖?”他又自下而上地掃視著志得意滿的英揚,道,“既然你這麽說,想必已是得到了藏寶圖了?”

英揚嘆了口氣,自懷中取了一卷極薄的細絹,道:“藏寶圖,其實你早已經看到過了,只是你都沒有想到它是藏寶圖而已。”

裴明淮驚聲道:“你指的是……那些羅刹刺青?!”

英揚將手裏那卷細絹緩緩展開,裴明淮借著燈籠之光,看到細絹上比照壁畫,細細描繪了十羅刹像。

“那些孩童背上的刺青,並不完整,紋刺之人也許是有意,也許是無意,漏了一些極關鍵之處。你眼光奇佳,一瞥之間,竟能看出墨林青囊背上的刺青少了什麽。”英揚笑道,“要想得到完整的藏寶圖,就必須等到十盞人皮燈籠全部現身。如今,總算是等到了……”

裴明淮道:“只有人皮燈籠上面的羅刹圖,是完整的?”

英揚道:“不錯。”

裴明淮道:“究竟人皮燈籠是誰做的,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你就不怕他這是在設計害你?”

英揚瞥了他一眼,道:“想來這個黃錢縣,也沒有武功勝於我之人,我有什麽好怕的?去年賽燈會我一時驚疑,錯過了大好時機,今年我可不會再錯過了。”

裴明淮忍不住大笑,道:“英揚啊英揚,說這話,倒挺像當日的你了。我願與你結交,便是因為你是個直爽仗義之人,這回一見,你卻大大變了,事事小心謹慎……”

英揚嘆道:“你一向精明,我心裏有鬼,又怎敢不小心翼翼?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揀著這時候來,我看也是見鬼了!”

裴明淮道:“你一再做作,誇大其辭,力勸我不要進升天坪,也是怕我發現壁畫的事?”

“只可惜,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信鬼神之說的。”英揚搖頭,道,“我還不知道你了?既然阻你不住,我也只得見機而行。”

裴明淮道:“方起均和杜如禹是你殺的?是你在酒裏下了迷藥?”

“不是。”英揚淡淡道。“我跟你一樣,喝了酒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