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那他要是死了怎麽辦?”閆濤問。

林重閉了閉眼睛,眼中的情緒在眼睫下垂之時隱藏得更深,他聲音低啞:“我沒死,他憑什麽死。”

他被撞斷了三根肋骨,骨頭插進了肺裏,他因此切掉了一塊肺,他的一條腿在肇事者倉皇掉頭逃路時被碾斷,他父母趕到醫院聽到醫生說腿有可能廢了,就連命都不想救他,跟醫生說放棄治療,他們和醫生扯皮,他被丟在病床上,在瀕死的邊緣掙紮了兩個小時,他都沒死,陳路生憑什麽死。

閆濤不明白林重這句話的意思,但裏面的恨和怨,他聽得出來,便不再過問,林重的頭靠著車窗框,也一副不想再說話的樣子。

閆濤將林重送到地方,林重下了車,路上他給小樓和虹姐打了電話,他到時,小樓和虹姐已經在樓下等他了。

林重跟閆濤說了句:“車的修理費,我賺了錢以後給你,我現在手裏沒錢。”

說完林重帶著小樓她們走進了場館。

“林哥,加油啊,幹翻他們,我這個月的工資能不能發就看你今天能不能行了,加油!”小樓蹦蹦跶跶地活躍氣氛。

一旁虹姐也道:“小林啊,姐帶了酒的。”

林重笑笑:“虹姐,我已經不需要酒了。”

林重曾說,像他這種窮人家的孩子最擅長克制的就是愛,沒有足夠的錢,愛什麽的都是枉然,可有了足夠的錢呢?

林重想,他會想要更多的錢。

被貧窮苛待慣了,他對錢、對權勢的野心已經膨脹到裝滿了他,所以無論貧窮富貴,愛情都會是他最先舍棄的。

陽光曬在人身上留下的一點溫度很快被冷風侵蝕,陳路生渾身發抖,身上的單衣早已被寒風打透。

走進莊園,雙腿脫力,他躺在草坪上,仰望萬裏無雲的晴空。

“一切都是騙我的嘛……”他低聲呢喃,林重說不會離開他了,卻還是走了。

早上的那場爆炸也是林重為了迷惑他,怕他發覺安眠藥少了是嗎?林重既然知道怎麽出去,為什麽不昨晚就悄悄走,而是在他清醒的時候告訴他,看他無力留住他,林重是不是痛快極了?

終於逃離他這個討厭的家夥了,林重肯定在這麽想。

躺了片刻,陳路生恢復了點力氣,他爬起來,走進別墅,拿起了廚台上早上用來切吐司的刀,對準自己的右手手腕。

結疤的疤痕橫在手腕上,醜陋又猙獰。

刀刃下落,在手腕上劃出一道新的口子,傷口尚淺,許是因為刀不夠鋒利。

沿著新的傷口,刀再次割下去。

見傷口深可見骨了,陳路生放下了刀,手臂垂落,鮮血順著指尖滴答到地上,他走了一路,血滴了一路。

走到玫瑰苗前,他已完全沒了力氣,全身劇痛,他躺到玫瑰苗旁邊,林重說死在土裏爛得快,還不浪費,人會化成養分,讓草長得更好,那他死在這,玫瑰一定能長得很好。

它得長好,林重配最好看的花。

“我說警官啊,你跟著我也沒用,我那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和他是鬧著玩的,我們兩個都不追究了,你們追著不放有什麽意義?”龐明把警察擋在門外,不讓他們進去,臉上盡是不耐煩。

“你認識林重嗎?”男警察質問道。

龐明的臉色變了變。

男警察追問,“三年前的車禍,是不是陳路生指使的你?”

龐明說,“不是。”

女警察出言,“事後陳路生給你轉了三百萬的報酬。”

“不是他指使的。”龐明說完,放任門開著,轉身進了廚房,拿了一瓶啤酒出來,打開,喝了一口,他拿著啤酒,走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一前一後進門,“那他為什麽轉給你三百萬?”

“真不是他指使的。”

“龐明,那三百萬的轉賬記錄就是證據,我們有權逮捕你,送你去法庭,判你故意傷害。”女警察威嚇道。

龐明揉了揉自己的寸頭,把啤酒放到茶幾上,說:“我跟你們老實說了吧,陳路生確實給過我三百萬,也確實是在我撞了林重之後,但那場車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喝了點酒,撞了人以後,我就開車跑了,然後朋友給我支招,把車燒毀丟棄的,等警察找上門來,就說車被偷了,我一想,反正那就是一個兩三萬買回來的破二手,損失兩三萬,總比賠人家十來萬要劃算的多,我就聽他的話,把車燒了,拆了,丟到郊外了,後來警察找上門來,我就說車被偷了,又有幾個朋友給我打掩護,最後那幫警察也沒法給我定罪,我就想這事就算過去了,誰想陳路生找上了我,他說可以給我錢,只要我認下是我撞了林重,所有賠償,他願意幫我出,但需要我陪他在一個女人面前演出戲,我就答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