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午的時候,陳路生的助理過來了,給了林重一把這邊房子的鑰匙,一間大平層,林重走進去的那一刻,突如其來的熟悉感襲來,林重甚至有片刻的恍惚,這和以前那套公寓太像了。

明明多了一間房間,空間也比那個大,可無論是裝修上還是擺設上,都幾乎一模一樣。

房子裏的空氣似乎稀薄,林重打開窗戶透氣。

好像有什麽堵在胸腔裏,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他憋得難受,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日落西山,他從衣櫃裏拽了個黑色鴨舌帽戴上出門了。

金華街第三條巷子裏有個小酒吧,沒牌子,外面滿墻的爬山虎便是他最醒目的招牌,酒吧裏有樂隊唱著民謠,裏面人也不多。

林重和這家酒吧老板認識,他在這裏打過架子鼓,掙點煙錢,說起來,他的架子鼓還是大學的時候跟室友周博學的,僅僅是能流暢地打完能看曲子的程度。

當時是樂隊實在缺人,酒吧老板,也就是樂隊的主唱,才勉強同意他上的,最近林重已經很久沒去了。

“嘿,好久不見啊。”酒吧老板見到林重,走過來熱情地抱了抱林重。

林重回抱了他一下。

“怎麽樣,還打嗎?”酒吧老板指了指酒吧中央台上的架子鼓。

“一首。”

酒吧老板挑眉:“就一首?”

“嗯。”林重想這一首結束,大概以後他就永遠不會去碰架子鼓了。

酒吧老板很快集齊了樂手們,幾人調整樂器,陸續上台,林重扣低鴨舌帽,握緊鼓槌,隨著吉他手第一次撥弦落下,他隨機跟上,落下的鼓槌仿佛與心臟的下落同頻,血液間泵動的已分不清是鼓聲還是心跳聲。

燈光昏暗又斑斕,酒吧裏漸漸坐滿了人,林重隨音樂晃動著身體,鼓槌揮起又落下,鴨舌帽的帽檐遮掩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清晰的下頜線和性感的薄唇。

他上半身穿的是個黑色背心,手臂肌肉繃緊時線條勻稱,漂亮極了,從肩到裸露在外的開闊的一字鎖骨,形成一條引人沉醉的小窪,燈光落下,閃著光澤感,像盛了一窪清水。

音樂很燥,酒吧裏的氣氛頓時熱了起來,很快一曲終了,在眾人喊著安可,要求再來一首的時候,林重撂下鼓槌,默默走下台,在吧台前坐下,摘了鴨舌帽,要了杯酒。

他覺得他身體裏天生缺少酒精,當酒精淹過頭頂,痛苦就沒了可占之地。

只剩沉溺於快活的俗爛靈魂在戰栗。

一連兩三天,他都泡在酒吧裏,甚至有時會睡在那裏,等到酒吧再營業繼續喝。

至於那個房子,他並不想回去,陳路生每天都會給他打電話,他不想接,接了也是應付幾句後掛掉,有時幹脆把手機關機,讓陳路生聯系不到他。

這天,依舊在酒吧,依舊是老位子的吧台前,依舊是一杯威士忌,今天有優惠,來的人很多,演奏的也是很燥的歌,所以場子很熱。

林重抿了口酒,酒的辛辣滑過喉嚨。

“弟弟。”一只手臂從後面繞了過來,松松摟住林重的脖子。

林重仰頭,對上一張娃娃臉。

蒲玉朝他眨了眨眼睛,“好巧啊。”

見到蒲玉,林重恍惚間意識到,時間在繼續,而他也還活著。

將將然,他好像才從那場火中離開。

“我可以拍你嗎?”蒲玉舉起相機。

林重點了點頭,他倒無所謂。

蒲玉道,“你隨意些,不要管鏡頭,不然拍出來會很不自然的。”

上次就是,因為林重總是太僵硬了,沒出幾張好片,連個九宮格都湊不齊。

可林重確實很難不在意鏡頭,他渾身透著拘謹,坐在吧台前不動,悶聲喝酒。

不過喝了兩杯後,人有點醉了,竟也不管什麽鏡頭不鏡頭的了,熱歌一奏,他從座上站起來,跟著人一起隨音樂晃動。

林重最後喝倒了,是蒲玉把他送回家的。

林重嘟嘟囔囔說了地址後,在出租車後座上身子一歪,靠在了蒲玉身上。

到了地方,蒲玉扶著林重下車上樓,從林重口袋裏成功掏到鑰匙,用鑰匙開了門。

蒲玉把林重扶到沙發上,林重躺在沙發上喊渴,蒲玉連忙倒了杯水,擡眸時目光在電視機下邊緣多停留了一秒,又很快移開,轉身去喂林重水喝。

落地窗外,夜沉且靜。

林重喝完水,徹底睡著了。

蒲玉理了理林重額前的頭發,“我說過,下次要親你嘴巴,現在是下次了。”

他俯身,將嘴唇湊上去,林重歪了歪頭,倒是躲開了,蒲玉眼中閃過失望,眼眸暗了暗。

不過沒有再試一次。

他起身走到電視前,直面著電視下面的針孔攝像頭,“看夠了嗎?變態先生。”

他剛才沒親到林重,然而在鏡頭裏可就不是那樣了,他的身體擋住了林重,從鏡頭裏只能看到他彎腰俯身親吻的動作,可看不到林重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