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阿硯拽著我

昏暗的燈光縮成一團,燕灼半跪在地上,微仰起頭,半邊側臉被染成暖黃色,像幅被畫出乖巧模樣的畫,一句疼也不提,曲硯手上拿著浸了水的濕毛巾,放輕了動作,復又問他:“傷是怎麽弄的?”

耳垂幾乎要被扯掉,看上去更像是人為。

耳側的發絲也被濡濕,軟趴趴的貼在臉頰上,燕灼挺直的背脊略微松垮,下巴抵著曲硯的掌心,輕聲說:“郎櫟的手下。”

“也是因為那只喪屍王?”曲硯一下子反應過來。

燕灼點頭,下巴蹭著曲硯掌心的軟肉,“它能控制人的意識。”

“精神系麽……和聞奚的異能很像。”曲硯低聲呢喃,“這件事得通知越山和雙城,越快越好。”

“宿汀已經讓人通知下去了,光是一個鄴風對付不了喪屍王。”燕灼回答說。

幾個基地之間難免有些紛爭,但說到底還是唇亡齒寒的關系,現在這種緊要關頭,沒有人會袖手旁觀。

白色毛巾被鮮血染成紅色,曲硯收回手,“行了,你記得不要用手碰,免得感染。”

窗外傳來一陣細碎的噼啪聲,是枯枝不堪冷風的侵擾,斷裂時發出的聲響,燕灼側耳聽了一會,轉頭和曲硯說:“其他人還在尋找郎櫟,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必須去。”

以燕灼的性子,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曲硯並不意外,他沒有反對,只是握著燕灼的手腕,把燕行章的威脅大致說了一遍,這件事他本就沒想瞞著燕灼,畢竟要說對燕行章的了解,他是比不上燕灼的。

他說得簡短,省略了很多不必要的東西,在這個過程中,他感覺到燕灼的手臂在一點點繃緊。

“不要相信他。”燕灼盯著他,唇線逐漸拉直,聲音又冷又硬,“他從前給過我一只兔子,一只不會咬人的兔子,和那些撕咬我的野獸完全不一樣,他說我可以養這只兔子,我信以為真,真把它當成了我的朋友。”

他自下而上地看著曲硯,眼睛不自覺地垂著,若有似無地笑了聲,“後來我殺死了那只兔子,我的自由,是用兔子的死亡換來的。”

他的話音幾不可聞,曲硯只得貼近了他才能聽得見。

“它死的時候,眼睛還在看著我,我刻意忽略,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能忘記這件事,但是沒有,初中生物課,在課本上看見兔子的瞬間,我控制不住地痙攣,最後暈了過去。”他話音輕顫,一只手握住曲硯的腳踝,“燕行章的目的達到了,看我在自責和愧疚中痛苦是他的樂趣,他喜歡掌控人心,自得於一句話摧毀我的心理防線,所以阿硯,你不要相信他的話。”

他以自己為例子闡述事實,曲硯沒有不相信的道理。

“這不是你的錯。”他辯駁著。

“嗯,我沒有錯。”燕灼低聲應和,眼眸中映著燈光,似是星星點點的碎芒,“我也不會死,阿硯拽著我,我就不會失控。”

曲硯是他經年的癡心妄想,他好不容易才碰到這彎遙不可及的月,即便這一切只是鏡中之花,他也決不允許有人打破這面鏡子。

他不想死,也不會死,他不會變成燕行章口中的殺人機器,他偏要讓燕行章的目的落空。

看著燕灼關門離開,曲硯緩緩吐出一口氣,天還沒有完全亮,他慢吞吞地縮回被子裏,過去這麽長時間,被窩裏的熱氣已經消失得一幹二凈。

困意也無影無蹤,他沒再睡著,睜著眼睛直到天明,房間內的窗簾沒有拉,清晨的陽光灑滿每一個角落,沒過多久,房門被敲響,圓圓輕快的聲音傳進來:“哥哥,你起來了嘛?”

她是來叫曲硯吃飯的,曲硯猜到了,他應了一聲起身,估計是還沒有徹底退燒的緣故,頭還是暈的。

他臉色不好,吃飯時陳安樂看出來了,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曲硯沒有解釋,只和她囑咐說:“今天不要出門,和圓圓待在家。”

一定是出了什麽事,陳安樂在心裏猜測,她沒有問出來,曲硯不說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她沒有覺得慌亂,無論在哪裏、發生什麽事情,只要和圓圓在一起,她就沒什麽怕的。

飯後曲硯去找宿汀,燕行章的事情在眼下這個關頭似乎變得不太重要,但他無法安心,還是決定把這件事通知給越山。

鄴風和昨天相比有些微變化,來往的異能者變多,大多形色匆匆,曲硯找了人通報,沒一會就有人叫他進去。

宿汀正坐在辦公室裏,神色疲倦,她沒有異能,要管理整個鄴風本就是件難事,更何況現在郎櫟失蹤、喪屍王出現,鄴風還能正常運轉已經很不容易了。

“昨晚休息的還好嗎?”宿汀禮貌地問了一句,她起身要給曲硯倒水,卻發現桌上的水壺是空的,只能朝曲硯歉意地笑了笑。

曲硯開門見山,隱去燕行章威脅他的的部分,將其他內容告訴宿汀,“燕行章是個危險人物,放在鄴風絕對是個定時炸彈,相信宿隊長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