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線索串聯

宿汀給他們安排的住處不難找,一條街走到盡頭就是。

“聞奚是故意的。”燕灼的聲音隱在風裏,有些低。

曲硯歪頭,輕喟一聲,“他的目的落空了。”

故意將事實歪曲,告訴宋成風是宿汀想殺死他,聞奚可能以為這樣說宋成風會死得更痛苦一些,誰成想宋成風死到臨頭反而釋懷,覺得能死在宿汀手中是上天對他的優待。

不知道聞奚知道真相後會不會氣得跳腳。

燕灼沉默幾息,“這件事別告訴聞奚。”

“我也是這樣想的。”

曲硯深以為然,轉而想到了什麽,問他:“聞奚是怎麽和燕行章扯上關系的?”

一個是孤兒,一個是外表光風霽月的科學家,怎麽看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哄騙。”燕灼吐息微冷,“燕行章營造出的形象足夠光鮮,而且聞奚本就對他心存感激。”

“感激?”曲硯捕捉他話中的字眼。

“嗯,感激。”燕灼應道,“聞奚的學費是燕行章資助的。”

以燕行章的身份地位,若要資助孤兒,那對象肯定不會只有聞奚一個,曲硯意識到這一點,問:“像聞奚這樣的孤兒,還有多少?”

燕灼頓了一下,“不知道,但活下來的只有聞奚一個。”

風吹動枯樹枝颯颯作響,燕灼向前俯身,用兩只手包裹住曲硯冰涼的手指,“聞奚最初的工作是給我送飯和監督我吃藥,在得到燕行章的信任後,給我注射藥劑這項任務也交給了他,那時候他在我眼裏和燕行章沒有什麽區別,直到有一次我把他撲倒,準備撕咬他,他卻沒有反抗,只是擼開袖管給我看,我看到……很多針眼,和我身上的一樣。”

和自己手臂上如出一轍的針眼和淤青,讓他意識到聞奚和自己是一樣的。

風被燕灼擋住,手也被捂住,曲硯體溫漸漸回升,他吐出一口氣說:“聽你的意思聞奚的行動還算自由,即便無法反抗燕行章,為什麽他沒有逃跑?”

這顯然是個最節省成本的選擇,燕行章還沒到手眼通天的地步。

燕灼對他的話並不詫異,回答說:“我們關系緩和後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他說他被燕行章威脅了,用他母親的遺物。”

親情十分淡薄的曲硯對此不能理解,但他沒有出聲置喙。

興許是注射太多古怪藥劑的緣故,燕灼腦海中關於過去的痛苦回憶斷斷續續,像蒙了層朦朧隱晦的紗布,他說著說著便停了下去,與聞奚的最後一面是在刺目的白熾燈下,一直束縛著他的東西被摘掉,聞奚滿身是血,臉上戴著一個奇怪的鐵面罩,只露出他的兩只眼睛,他用手扶著實驗台,語氣虛弱地說:“跑吧燕灼,希望我們還能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這段記憶一直是模糊的,無論怎麽想也想不真切,燕灼一直以為是一個夢,直到今天才恍然大悟,“是聞奚,我變成狼以後,是他把我放走的。”

燕行章的實驗最終還是成功了,但實驗品燕灼在聞奚的幫助下成功逃離。

燕行章的別墅在市區,曲硯的公寓在郊區,從時間上推算,燕灼從燕行章的別墅跑出來後,便沒有片刻停留地直奔曲硯而來,狼雖然嗅覺靈敏,但應該也不至於靈敏到如此地步,這件事燕灼也解釋不清,至今還是未解之謎。

街道兩旁是一排矮樹叢,沒被修剪過的枝椏張牙舞爪地循光而生,樹枝上系著五顏六色的彩帶,離得近了才能看清,這些彩帶上寫著歪歪扭扭的小字,有的寫著想要變成大英雄,有的寫著明天還想多吃兩塊糖果,獨屬於孩童的稚嫩字體充滿天真的想象,索性他們並不著急,曲硯一條條撥開彩帶,看見有趣的就叫燕灼彎腰來看。

他們沿著街走,把所有彩帶都看了個遍,最後一條彩帶上沒寫字,只畫了一個誇張的笑臉,燕灼捉住在風裏飛舞的彩帶,忽然說:“我也寫過這個。”

應該也是在冬天,雖然獲得自由但還是要注射藥劑的他,和變得越來越沉默的聞奚坐在沒開燈的房間裏,聞奚熟練地給他注射藥劑,然後放下托盤,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說:“聽說把寫著願望的彩帶系到樹上,就能願望成真,要不要我幫你系一個?”

燕灼蜷縮起身體,剛注射過藥劑的身體沒什麽溫度,他只覺得冷,於是搖頭說:“不需要。”

聞奚沒有強求,拿著托盤離開了。

第二天燕灼還是偷偷系了一條彩帶,他在上面寫道:希望能和曲硯去同一所大學,光明正大地認識他。

曲硯很感興趣地問:“你許了什麽願望?”

他的睫毛垂落陰影,聖潔溫和,任何願望都變得不重要了,燕灼說:“已經實現了,彩帶很靈驗。”

他逃避的、渴望的、期盼的,一切都實現了,曲硯就是他的願望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