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跑

模糊的神智漸漸變得清明,曲硯頭疼欲裂,只覺渾身無力,眼珠轉動兩下,十幾秒後視覺才慢慢恢復。

他張了張嘴,半點聲音也沒發出來,面前籠罩著一片陰影,是一個帶著毛線帽的男人,男人手腕微擡,曲硯隨即感覺從手臂上傳來一下刺痛,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流進體內,像是無數只爬蟲鉆入,他忍不住幹嘔了兩聲。

“放心,是止疼藥。”男人似乎笑了一下,強制性地把曲硯的雙眼合上。

曲硯又一次陷入昏迷,這次醒來的很快,身體還是很虛弱,但比剛才要強上不少,他嘗試坐起身,卻發現自己的四肢大張,被牢牢綁在一塊鐵板上。

這不是一個安全的姿勢,積攢的力氣消耗殆盡,他喘著氣尋找燕灼的身影。

這裏應該是一處倉庫,雜物胡亂堆積在角落,鐵架上一片狼藉,棚頂的蛛網紋絲不動,陳安樂被被綁在生銹的鐵架附近,嘴裏塞著棉毛巾,見曲硯看過來,她用力嗚嗚了兩聲。

曲硯朝她點了下頭,目光繼續搜尋,終於在破舊的鐵門下面找到燕灼,他仍在昏迷,頭發比之前長了很多,垂下來時甚至能到胸口的位置,過於淩亂的發絲遮擋了他的面部,曲硯隔著不近的距離叫他:“燕灼,燕灼……”

突然被推開的鐵門堵回了曲硯所有的聲音,這一次他終於看清了男人的樣子,他的膚色呈現出極不健康的慘白色,襯得瞳孔黝黑,形成兩個極端,是一張久病未愈的臉,看上去有些冷漠。

男人用鐵栓堵住門,一只手摘掉毛線帽,露出稀疏的頭頂,他看見醒過來的曲硯,肩膀聳了一下,從桌上抽出一條毛毯扔到燕灼身上。

“好了,這下你的小朋友不會著涼了。”

“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曲硯扯唇譏諷。

男人搔了搔腦門處的幾縷頭發,“你要是想也可以,但我只接受真心實意的道謝。”

他生了副孱弱的模樣,面孔寡淡,毫無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曲硯垂眸思量片刻說:“我是越山基地的人,只要你放了我們,任何要求我都能滿足你。”

男人彎下腰在鐵架附近翻找東西,隨著他的動作,上面的雜物噼裏啪啦掉下來,陳安樂想要躲遠,卻被綁著不能移動分毫。

許久後,男人終於找到想要東西,抱著一個鐵罐轉過身,他咧開腿坐在地上,從鐵罐裏掏出一包壓縮餅幹,一邊拆開包裝一邊說:“你說的那些我都沒興趣,你們偷了我的花,我管你是哪兒的人。”

“我們沒偷。”曲硯強調說。

男人咬了口餅幹,皺眉想了一下,“你們是沒來得及偷,就算如此,我的花也被你們毀了。”

他吐字清晰,看上去比之前正常不少,曲硯卻不敢放松,“那些花很漂亮,是你種的?”

“那當然了。”男人說起這個有些自得,“我撿到花苗的時候它就這麽一丁點大,還沒有小拇指粗,都靠我堅持不懈地殺喪屍來喂它,它才能長得這麽大這麽多,我看著它們,就跟看著我自己的孩子一樣,你說,我的花被你們毀成那樣,我生氣是不是很正常?”

“是,當然是。”曲硯附和他的話,眸色微轉,“你說花苗是你撿到的,所以這些花不是你培育出來的?”

“就算不是又能怎麽樣,還不是靠我把它養大的。”男人急了,手裏壓縮餅幹被他捏碎,餅幹渣掉了一地。

“你說的對,這些花是你養大的,自然就是你的。”曲硯說他想聽的話,接著問:“你認識燕行章這個人嗎?”

男人用鞋底搓了搓地上的餅幹渣,“燕行章?不認識,那是誰?”

“一個很有名的科學家,你應該認識的。”曲硯對男人的話並未完全相信。

“有名?我最討厭有名的人。”男人語氣中的厭惡不加掩飾。

他把沒吃完的壓縮餅幹重新放回鐵罐裏,再轉過身時表情大變,眼角吊起,看向曲硯的目光十分輕蔑,“陪你玩了這麽長時間你問我答的遊戲,現在該到我了。”

曲硯的心驀地一沉,被束縛的手微微攥緊。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在心裏誇獎我的演技。”男人揚聲笑道,“讓我看看,該和你玩什麽遊戲。”

他又像之前那樣在鐵架上制造噪音,喉嚨裏發出怪異的笑聲,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神經病,曲硯盯著他的背影,牙關緊咬,必須得做點什麽,不能就這樣任人宰割。

“找到了!”

男人拿著一只針管轉頭,透明液體在陽光下微微晃動,看上去有些粘稠,“我自認不是壞人,這樣吧,你自己選,這個東西是注射給你昏迷的小朋友,還是這個可憐的小姑娘?”

幾乎在他話落下的同時,陳安樂嗚嗚吼出聲,她眼睛瞪得大大的,警惕地盯著男人手中的針管,恐懼讓她渾身發抖,額頭上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