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激情創作(第2/2頁)

在她們臨去襄州之前,家主和夫人還想要處置了他們這些護主不力,養著也沒什麽大用的奴仆。

是小娘子跪求家主和夫人,留他們一命,她不敢明著駁斥家主和夫人,只說是為了家族名聲。家主身為禦丞,萬一打死家中奴婢的事傳出去,恐會被有心人拿捏利用。

她一個失了名聲的女兒,不值得父母為她冒險。而家主見小娘子雖然受了罰,但言語之間俱是對父母的尊敬和體諒,且說的話確實有理,家主和夫人這才饒了他們一命。

她們的命是小娘子救回來的,她們決心不論小娘子到哪裏都要跟隨。

至於後來婚約被換給九娘子的事,她們也不知情,想來是她們走後才發生的。

被送去襄州時,小娘子一路上渾渾噩噩,沒了精神氣,不言不語,別人跟她說話她也好像沒聽到一樣。

到了襄州之後更是大病一場,那段時日,她整日躺在榻上,面無血色,沒有一點生氣,喂的藥也喝不下去。

甚至夜裏總是夢魘,嘴裏一直喃喃著“為什麽”。

她們都以為她大限將至,做好了隨她而去的準備。

好在最後撥開雲散見月明,小娘子終於挺過來了,可能就是那個時候忘記了之前的事情,不再悲痛,才慢慢好了過來吧。

秋露說到這裏時,終於不哭了,抹幹眼淚,紅著眼眶笑著說,“小娘子否極泰來,日後一定會更好的。”

夏荷雙手合十,“感謝菩薩保佑!”

許乘月抿著唇,不知該作何感想,她想告訴她們不是的。沒有否極泰來,她們真正的小娘子已經在那個夜裏,永遠離開人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異世來客。

可她說不出來,那會連她們最後的希望也奪走。

深深的無力感席卷全身,聯同周圍的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仿佛墜入了黑洞,發出的每一聲呐喊都無人聽見,也收不到回聲。

入眼的每一個事物都扭曲變形,滑稽可笑。

許乘月冷眼看著,平靜到極致。

轉而卻有一點星火點燃了引線,急速地蔓延開來,燒上心頭。

她大爺的,這個破爛的世界!

她想罵人,沖到許家去將那對夫妻罵個狗血淋頭。

可她做不到,人家沒有反過來捉拿她,她就該謝天謝地了。

她能做些什麽?她只是一個再平庸不過的人,只會明哲保身,躲躲藏藏。

許乘月自嘲一笑,轉身進了書房。

她急需寫一些東西,發泄自己的情緒,要不然她不知道自己激動之下會做出什麽事。

之後的幾天,許乘月一直在書房裏寫寫畫畫,但胸腔中的怒火不僅沒有熄滅,反而燃燒得更熱烈了。

她希望可以燒得再熱烈一些,最好將整個世界焚為灰燼。

她不斷回想起秋露和夏荷講的事,仿佛看到了一個女孩兒短暫的一生。

她乖巧聰明,懷抱著一顆善良赤誠的心,在危難之時也不忘記被牽連的無辜之人。

卻換不來她父母的絲毫憐惜,因為在他們眼裏所謂的清白更重要。

清白,多麽高貴的東西啊!

只是因為被匪徒劫持,甚至沒有發生任何慘案,他們就把她流放了。

看著她一步步走向滅亡,他們知道那對一個年紀還不到十八歲的小姑娘是多麽大的沖擊嗎?他們真的有為人父母的擔當和自覺嗎?

既然那麽喜歡清白,為什麽他們不自己去遵守?

天底下為什麽會有這樣可笑的事情?所謂的世家臉面,所謂的清白,比自己的女兒還要重要。

他們的所作所為比流言蜚語還要歹毒,就是他們的行為,肯定了那些流言的臆測。

她還是那麽小的一個姑娘。在無數枷鎖和規矩中成長,她以為她已經做得夠好了,對得起父母的養育之恩,可以承擔起責任,作為連接兩家關系的樞紐。

所有的美好如鏡花水月,被猝不及防打破的那一瞬,該有多麽痛苦和絕望,她以為父母交給她的那些立身之本,最後全無用處,保護不了她。

明明她從來沒做錯過什麽,卻要為別人的惡行付出代價。

甚至都不算惡行,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歹徒都未對她造成傷害,劫後余生卻被父母的迎頭痛擊,冠以“不清白”的惡名。

最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他們說她不檢點,不清白。

呵,天大的笑話!

許乘月腦海中思緒萬千,筆下的動作也沒有停過。等她再次回過神來,看著自己寫下的東西——一個完整的短篇小說已經成型了。

不同於她喜歡寫的爽文,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悲劇——將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故事寫完之後,她的情緒也耗盡一空,呆呆地望著窗外在春天到來之後飛回北方的小鳥。

腦海中漫無目的地想著,也許死亡才是生命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