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衣(第2/2頁)

——來到蘇府後,日子過得並不像姜鶴軒想的那樣忍辱負重,委曲求全。

盡管蘇綺山經常來他的院子,但是並沒有做什麽事。

她通常坐著一下午只喝一盞茶,目光悠遠,像在深思,在她身上常表現出一種沉郁落寞的氣質。

她還令人在他的院子裏放了琴和棋,有時候來了之後,目光一直盯著那兩樣東西,明晃晃地暗示著他,讓他去彈琴下棋。

剛開始姜鶴軒假做沒看見,但蘇綺山的目光會轉移到他的身上,一直盯著他。

他實在忍不住,只能趕鴨子上架去彈了,可他壓根兒不會彈琴,彈出來的根本不成曲調,聽得人皺眉。

蘇綺山忍不住脾氣,說他不學無術,連琴也不會彈。

姜鶴軒是個心有反骨的,當然不會乖乖聽他罵,於是果斷收手不彈了。

下棋同樣如此。蘇綺山經常罵姜鶴軒是個臭棋簍子。

姜鶴軒很是無語,她為什麽偏偏要跟個臭棋簍子下棋。

“看來蘇綺山也不是很可惡呀,可是她為什麽要讓不會彈琴下棋的姜鶴軒這樣做呢?有什麽目的?難不成她很喜歡聽人彈琴,與人下棋嗎?”吳嫙疑惑地撓撓頭繼續翻看下去。

——經過雞飛狗跳的相處,他們兩個人漸漸熟悉了起來。

姜鶴軒發現蘇綺山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原先他以為她非常囂張跋扈,喜歡裝腔作勢。

可是她對待府中的下人和城中的百姓都非常友好。

百姓們也樂於跟她打交道,還經常送些瓜果雞蛋與其他的吃食,但她通常是不收的。

她並不自矜身份,跟田間的老農們談論莊稼講得頭頭是道,並不是他想象中五谷不分的貴胄。

她對待他們的態度基本是一樣的,只有對他不同。除了偶爾露出來的出神姿態,大部分都是對他的挑剔和指責。

還命令他不準笑,而且只能穿白衣。

姜鶴軒壓根不聽,心裏覺得她是有病。

他聽說過一些上了戰場之後退伍的軍士,精神方面往往會出現一些問題,也許蘇綺山也是這樣呢。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覺得蘇綺山是生病了,那他跟一個病人計較什麽呢。

於是凡事都能忍耐幾分。

“為什麽不準人笑?不笑的是木頭人吧。還只允許將郎君穿白衣,這癖好怪怪的?不過話說回來,能將白衣穿得好看的人很少,氣質往往都是飄逸出塵的。”吳嫙在腦海中思索了幾個長安有名的美貌郎君,幻想他們穿白衣的樣子,不過感覺都差了點味道。

——有一天姜鶴軒的院子裏不知道從哪跑進來一只流浪的小野貓,還是一只小貓崽。見它可憐,姜鶴軒將它收養了下來,耐心地給它喂食,洗澡,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烏雲,因為這是一只黑白的小花貓。

他的舉動一一被蘇綺山看在眼裏,忍不住上前跟他一起。她也很喜歡小貓,可是從前因為有人碰到貓毛後會起紅疹,所以她後來很少接觸親近過小貓。

有了小貓的加入,兩人的關系變得和緩起來,不再動輒針鋒相對打嘴仗。

“是誰碰到貓毛後會起紅疹?讓蘇綺山能忍住,不與可愛的小花貓親近。”吳嫙也喜歡狸奴。她暗自揣摩會不會是蘇綺山的父親。

——兩人關系變好後,蘇綺山也因為之前拿姜父治病錢威脅姜鶴軒而感覺得自責愧疚,自己出錢墊付了姜父的醫藥費,用的都是一些上好的藥材,於是姜父的病慢慢好了起來。

知道這件事以後,姜鶴軒大喜過望,不再計較先前的仇怨,甚至為了回報她,專門用心去學了曲子,偷偷練習。

等彈得非常好了,他挑了一個蘇綺山每日往這邊來的時間,穿上白衣,頭戴玉冠,等候在放置琴的案前。

眼見蘇綺山來了,他立刻起勢,行雲流水地撫了那首曲子。

“蘇綺山終於能得償所願,肯定很開心。這下好了,兩人可以解開誤會。”吳嫙樂觀地想。

——蘇綺山果然聽得愣了神,神情恍惚地看著白衣廣袖撫琴的那人,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才能見到……

一曲終了,姜鶴軒擡起頭得意地笑著說,“怎麽樣,是不是談得很好?看你還敢在嘲笑我,這就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他的表情和語言讓蘇綺山立刻回過了神,她沒有露出一點喜色,反而是勃然大怒,“你穿白衣難看死了,彈的琴一點也不好聽!”

本是難得一片苦心,專門學了琴來討她歡心,誰曾想被人如此對待。

心意被辜負的姜鶴軒如墜冰窟。

“太過分了。就算覺得不好聽,也用不著這麽對人家。而且她好奇怪,剛開始看到時沒有生氣呀?況且之前不是喜歡看他穿白衣彈琴嗎,怎麽又變了?”吳嫙的小腦袋瓜快燒了,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