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衣

新出的書一經發出後在長安與洛陽引起了軒然大波。

活生生的躍然於紙上的人物, 還有波瀾起伏的故事情節抓住了眾人的心神,讓人完全想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另外在情節發展中表現出的人物性格惹來了爭議,尤其是女主人公的行事作風,引出了眾人的口誅筆伐。

因為時下推崇的女子品性並不是淩厲強勢, 而是賢良淑德, 即使有過分跳脫一點的,也不會理直氣壯, 大大咧咧地做出強人所難的事, 至少也是偷偷摸摸的。

否則會引來眾人的唾罵,比如說安樂長公主。但是她有權勢有勢, 母親和弟弟又是聖人,旁人的閑言碎語奈何不了她。

“看你們說得興致勃勃,我還以為是什麽好書呢, 誰知道就是這種下三濫的貨色。”

“就是,他若是寫出來花木蘭那樣代父從軍的女英雄,我還能敬他幾分,可你看看他現在寫的是些什麽,這樣的人還能當上女將軍?”

“荒謬至極,可笑至極!”

這些也都罷了, 畢竟許乘月寫的本來就是在當下具有爭議的內容。且強取豪奪火葬場的力道很難把握, 會比較容易招人罵。

然而最令許乘月難受的是,有許多女性讀者也給她發來了這樣的信,埋怨她對女主人設的塑造。

“月明大家, 我不太理解你為什麽會寫出蘇綺山這樣的人物, 她在我看來除了將軍的身份外完全一無是處, 比不上怨憎分明,有仇必報的羅慕清, 跟自強自立,心有丘壑的王蘭蕙更是相距甚遠。”

“蘇綺山仗勢欺人,更是使用一些陰謀詭計剝奪別人的生存之道,逼人不得不往絕路上走,她為什麽能成為主角?”

“蘇綺山太可惡了,她怎麽能那麽對待姜郎君,她面對手無寸鐵的百姓都能給出幾個笑臉,為什麽偏偏對姜郎君毫不客氣呢。”

以上還是正常的,對於不光偉正的人物的看法而已。

更厲害的在後面,直接怒斥她在汙蔑抹黑女性形象。

“月明大家,我看過你以前的作品,在你的筆下出現的都是有血有肉的女性形象。然而唯獨這一本太過讓我失望。”

“蘇綺山的出現完全是在給女性潑臟水,讓大家都看到原來習武的女子是如此不可理喻,仗著權勢為非作歹。以前就有人說女子打馬球不太雅觀,於是後來好些女子都不在上場,而是坐在旁邊觀看。”

“你如今又寫出了這樣的作品,他們會怎麽想呢?他們會覺得原來習武是會教壞女郎的,那可不能讓她們舞刀弄槍了。”

這些挑剔指責的言語很正常,古往今來不都是如此嗎。社會對於女性的道德要求高,於是女性便提升了自己心中的道德感。

女性作為主角不能有一丁點的瑕疵,和任何違反公序良俗的行為,否則就是厭女,是給女性潑臟水。

女性不能弱小,太弱小了不配被稱為獨立女性,與時代的價值觀不符。

女性不能太剛強,會變得沒有女性的特質。

可是許乘月就是想寫出一些,有優點有缺點,讓人恨得牙癢癢,卻又對其無法自拔的女性角色,讓她們像是活了過來,而不是寫在書上一個僵硬死板的紙片人。

小說的作品往往被看作是作者精神世界的表達,於是立意,題材,價值取向等會不斷地被人揣摩。

可難道只有正面的人物形象才能表達出那些東西嗎?

並且拋棄了外在,小說本質上可以只是一個有趣的故事。

帶著讀者體會在現實世界無法看到的,另一個充滿奇思妙想,愛恨糾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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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知道怎麽處理男主跟女主下一階段的感情拉扯和故事進展。

許乘月的稿子磨了許久,終於緊趕慢趕,在限定日期之前交了稿子,差點就趕不上印刷耽誤跟讀者約定的出售時間。

她可憐的讀者不知道自己差一點被鴿了,樂呵呵地跑到書肆前去買書。

對故事情節很排斥的只有少部分人,大部分普通讀者是沒有太大意見的,他們也不懂得創作這件事。

吳嫙拿到書後目不轉睛地看了起來。

想知道姜鶴軒到了蘇綺山的府上之後會發生什麽。

——姜鶴軒見到蘇綺山的時候,她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你還是來了的表情,對上他的目光還不屑地說:“你不是說再也不會踏入我府中嗎?”

治父親的病要緊,姜鶴軒忍下心中的怒氣,“將軍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何必明知故問。”

事情已成定局,他只能委曲求全。

蘇綺山命令管事給他安排了院子,分了了一些仆人伺候他,供他使喚。

畢竟名義上對外說是幕僚,得給他一些體面。

“不是吧?真就這麽答應了。”吳嫙不可置信,她以為姜鶴軒會憑借自己的真才實學,引經據典地陳情說理,將蘇綺山說得啞口無言,再不能逼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