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鳥籠”

範謠出場時。

面對謝洛河拉滿的長弓,他微微一笑,慢悠悠地從懷中取出一根玉制短哨,噙口中吹響。

“咻——”

尖銳的哨聲劃破長空。

轟隆轟隆轟隆——

“武運方昌,神勇無懼!”

“武運方昌,神勇無懼!”

“武運方昌,神勇無懼!”

四面八方傳來整齊嘹亮的軍號,在場所有人臉色皆是一變。

馬蹄的震動匯成一處,如野獸的奔襲,如貼地滾動的雷霆。

百曉生腳步一動。

鄭修比百曉生動作更快,洛河筆如閃電探出,分叉的毛發點住百曉生脖子。

百曉生不敢動了。

鄭修眯著眼睛看向林中走出的範謠。

範謠將玉制短哨丟在腳邊,微笑地與鄭修注視。

自範謠出現後,方才還興高采烈的氣氛頓時變得如鋼鑄般凝重。

嘩啦啦——

謝洛河一箭射穿的巖壁,水流湧出,填補幹涸的河床。

水流沖到眾人腳下,打濕了所有人的靴子。

土匪們起初出現了短暫的混亂,但謝洛河仍是面帶微笑,如一尊女武神般拉滿長弓,瞄準遠處的範謠。這般姿態,這般從容,令慌亂的土匪們回想起謝洛河的強大與無敵,很快冷靜下來,拔出腰間的刀,踩著湍流,緩緩向謝洛河靠攏。

兩方對峙。

謝洛河的箭沒有射出。

鄭修的洛河筆仍穩穩地點著百曉生的脖子。

百曉生幹笑著,高舉雙手,表示自己不會輕舉妄動。

林中人影重重,很快一面面飄揚的旗幟在風中搖曳,亮相。

是神武軍的軍旗。

鄭修呼吸一滯,眼睛眯起,看向百曉生:“江胖,你不打算解釋解釋?”

“老夫……”

鄭修另一手咬破沾了血,虛空一抖,落在筆尖上。

筆尖頓時綻放出如花兒般嬌艷的紅光。

“我只聽真話。”

百曉生沉默片刻,而後神情頹然,背脊彎曲,刹那間如蒼老了幾十歲:“老夫有一個兒子。”

鄭修啞然失笑:“被抓了?”

百曉生點點頭。

“不像你呀。”

百曉生苦笑道:“老夫引以為傲的人脈,在密廠面前不值一提,那個人,如今位高權重,堪稱只手遮天,老夫無可奈何。”

“無妨。”謝洛河聽著二人對話,笑了笑:“誰來都無妨。”

鄭修洛河筆一點點落下,放開了百曉生。

若非親眼目睹公孫畫師那一手“落筆成真”的神奇,他或許會憑借豐富的經驗拼上一品。可鄭修自從展現出他那支“神筆”的神奇之處後,百曉生不敢造次。

這家夥看似弱不禁風,可是能一巴掌拍斷程囂的刀,一個照面將雲河寨二當家謝雲流捆成龜龜形狀的可怕人物。

正所謂頭可斷血可流,但被公孫陌捆成這樣……百曉生打死都不願。

這是身為江湖百曉胖,最後的倔強。

程囂一言不發,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淩厲的目光如困於籠中的兇狠獨狼。

範謠聽著幾人對話。

柔聲道:“你們莫要多慮了。本督與百曉生的交易,不過是讓他,不該說的別多說,僅此而已。”

說著,範謠拍拍手。

軍旗搖曳,幾位身披甲胄的軍士,押著一位身穿破爛囚服、披頭散發的囚犯走出。

囚犯衣服破破爛爛,一道道的破口像是鞭笞後留下,破口邊緣還有幹涸的血跡。囚犯手腳戴著沉重的鐐銬,被從林中押出時,走動間拖動鐐銬,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的雙手十指血淋淋的,血肉模糊、指甲盡去,腳趾同樣,他擡起頭,左耳包著血淋淋的紗布。他擡起頭時,散亂的頭發下露出一雙滿是仇恨的雙瞳。

“獨孤翔!”

雖然囚犯遭受了種種非人虐待,早已沒了在藏劍山莊時的意氣風發。但鄭修仍是一眼認出,這位披頭散發的囚犯便是昔日的藏劍山莊莊主,有“天下第一劍”之稱的獨孤翔。

藏劍山莊被一場大火在一夜間毀於一旦,獨孤翔也落到這般地步,造化弄人,令人唏噓。

在獨孤翔出現時,鄭修也明白了範謠言下之意。

他意思是,範謠無需買通、或威逼利誘,讓百曉生說出聶公寶庫地址。一月前在藏劍山莊的分別,範謠甚至主動向鄭修透露,如何離開這個鬼蜮的辦法,並未以此作為交換、問出聶公寶庫所在。

範謠之所以能來到這裏,儼然是通過嚴刑拷打、逼問獨孤翔所得。

“明白了?”

範謠笑了笑,取出一把小刀剔指甲,隨手做了一個“揮手”的手勢。

一旁軍士得令,刀光一閃,獨孤翔的頭顱高高飛起,重重落下,凝固的表情裏滿是驚愕,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