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第2/3頁)

皇帝在下令的時候還用了一番話術,話裏話外是他還想保留羅蘭做制衡其他勢力的棋子。但他言語中的回護之意,即使是故意克制了,也是有跡可循的——當然,是在老公爵對皇帝的心意有所察覺的前提下的有跡可循。

那天,離開皇宮前,老公爵有意地試探了幾句:“說實話,我覺得以羅蘭殿下的能力,即使我們不伸以援手,他一樣能取得勝利——聽說羅蘭殿下和已逝的賽尤拉皇帝性情一脈相承。不知道是不是有先祖庇佑的緣故。”

賽尤拉皇帝,就是羅蘭的祖母。也是老公爵面前這位唐寧陛下的母親。

唐寧眼中的灰暗轉瞬即逝,很快,一雙金眸又恢復了淡漠平靜。

“他確實和賽尤拉皇帝有些相似,卻和我沒有半點相像。”唐寧說。

賽尤拉皇帝,就是在晚年立下軍團家族和皇室不能直接通婚的那位。她年輕時不慎受了重傷,後半輩子都受各大軍團家族的掣肘,而最令人扼腕的是她的後代中沒有一個能和年輕時的她相比擬的人才,活到成年的alpha子嗣也只有唐寧一個。她立皇儲的整個過程主打一個“迫不得己”。因為唐寧除了戰鬥能力不行之外,脾性也不怎麽讓她滿意。晚年的賽尤拉經常召見唐寧,耳提面命,要他做一個能挺直腰板的皇帝。

要不怎麽說賽尤拉皇帝眼光老辣。在她之後,唐寧的王位坐得確實不能算是“挺直了腰板”。雖然他借助元老院的勢力把控者帝國,但皇帝的威懾力在他這代是大大下降。

在這種情況下,唐寧對酷似賽尤拉的羅蘭究竟抱有一種怎樣的感情?是愛還是恨呢?

老公爵猜測不到,只能選擇旁敲側擊地試探。

他接著兩人之前的對話,微笑著說:“確實,要論起哪位皇子和陛下最像,那一定是西圖皇子。”

西圖·澤塔,他是唐寧的眾多子嗣中比較幸福的一個。生下他的皇妃是整個皇宮中出身最顯赫的,而且皇妃原本就是宗室的一員,西圖的血統高貴性毋庸置疑。所以西圖不會像羅蘭和利維娜那樣勢單力孤,皇帝也很愛在這個肖似自己的孩子面前展示慈愛的一面。每次唐寧和西圖同框的時候,父慈子孝的氛圍幾乎要滿溢出來。因此西圖也是儲位競爭的大熱人選。

提起西圖,皇帝臉上果然習慣性地露出了一個自得的笑容:“確實。西圖這個孩子很聰明,他總是能不聲不響地猜到我的心意,討我開心。”

老公爵也在微笑,但心裏卻在想:真的有人能摸清這位陛下心底的念頭嗎?如果真有人切切實實地摸清楚了,那這到底是真實的,還是皇帝故意設下的套路呢?

老公爵雖然心有疑竇,但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遠離儲位的爭端。伊爾洛家能全須全尾地從賽尤拉王朝幸存下來,靠的就是從不諂媚的品格和始終中立的清醒。老公爵也看得很清楚,目前皇儲位置的爭端還撼動不了他們的家族。相反,如果他貿然選擇支持某一方,說不定會給家族埋下無盡的隱患。

……如今,多年後,唐寧也早已作古。他也成了“老”公爵。眼看著他馬上就可以把家族的重擔交到下一任肩上,而預定了皇儲位置的皇女身上有一半他們家族的血液,伊爾洛家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地又為家族爭取到了接下來百年的榮耀續存……但這樣多少顯得他們太過狡猾了。伊爾洛家不能什麽都不付出就坐享其成。

現在,老公爵已經看得夠清楚。他不會再對皇室的秘密退避三舍。但動機不是為了保住伊爾洛家族的榮耀,而是為了保住亞欣和利維娜的孩子。

“當年的事情,還有一點,論起來非常可疑。”老公爵深吸一口氣,說道,“唐寧陛下……他明知道西圖已經被元老院控制,但還是執意要把王位傳給他,無視當時已經頭角崢嶸的羅蘭殿下,這實在是異常。”

“還有羅蘭持劍闖進皇宮那天。他打斷了西圖的繼位儀式,但西圖卻在一場大火後消失無蹤。我們都知道西圖還活著,並且莫名其妙地獲得了控制一些蟲族的能力。我覺得羅蘭應該知道一些內情,但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吐露過那天的細節。”

白榆微微沉下臉:“他也不肯告訴我。”

“假設。我是說假設。”老公爵仰起臉,用手揉了揉眉心,他也覺得自己做出的猜測略顯荒謬,但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猜測,“如果,皇位從一開始就是個布滿荊棘的牢籠呢?”

“……什麽?”

白榆覺得自己不能理解。

“我一開始想讓你遠離儲位,就是顧忌這點。”老公爵說道,“在王位上坐著的人哪怕神通廣大也無法度過無波無瀾的一生。所有皇帝終生與陰謀相攜而行。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更要命的是,王位就像個吸血的魔窟,總有辦法讓得到它的健壯青年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腐朽、衰老,最後病痛纏身……近百年來,這麽多代的皇帝,幾乎無一例外。而且都是在一個本該身體還算強壯的年紀離世。如果說賽尤拉是因為年輕時的傷勢落下的病根,那文弱的唐寧陛下呢?難道他是因為陰謀算計過早耗盡心血才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