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寡婦踹門(第2/4頁)

可今日放過,不代表此事就過去了,崔英再怎麽說,也是淩駕於他們之上的醫師,手裏是有一些權力的,沒辦法直接硬罰,卻也不會拿他們束手無策。

回憶著這幾個軍士裏,哪個平日裏話多還滑溜,適合栽贓打小報告,哪個性格魯莽沖動,適合暗示有人找自己說了他壞話……崔英很快想好如何挑撥離間,讓這幾人反目成仇,順帶著在軍營裏如法炮制,讓所屬營中軍士自此閉嘴的辦法。

她在的大營裏,還有軍士敢頂風作死,真對不起他們給起的‘笑面虎’之號啊!

唇角帶著笑,崔英轉了個身,朝著不遠處兩個文士,也就是今日過來的目標走去,客客氣氣地行禮道:

“在下崔英,乃虎賁營中醫師,見過聞學士,顧……”

看向戴著帷帽的顧遲,崔英突然卡了殼。

語言是現實世界的反饋,當某個職業被某一性別長久霸占,並形成固定印象時,某些詞語也就沒了繼續演化的機會,當新情況出現時,大家便發現,舊有詞匯無法描述現在的情況。

就像後世可以稱呼男導師為師父,稱呼男導師的妻子為師母,師娘,但女導師順延下來的師母稱呼,其意便開始含糊不清,等想她丈夫該怎麽稱呼時,大家直接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了。

顯然,崔英面對顧遲就產生了這樣的情況,她找不到合適的詞,去稱呼面前即將成為韓尚院贅婿的男人。

但這難不倒崔英。

西漢何止是缺稱謂,還缺字呢,在大部分官吏仍舊只能使用竹簡,必須要精簡字數來表達含義的時代,大家能給不同形態的山起出丘,陵,巒,岑,峰,峭,嶂,嶽等十幾個字來更精確形容,那麽多偏旁部首,就是用來造字的。

學識不足的崔英,並沒有造字的天賦,但她知道字是怎麽造出來的,也清楚字的含義,略微沉吟片刻,她便接著開口道:

“顧學…顧士郎?”

咦?

坐在旁邊的聞世弘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

士與侍同音,他第一反應是以為崔英說的是‘侍郎’,這是官職名,拿來稱呼顧遲肯定不對,所以聯系崔英之前他稱呼字順下來,便大致能確定是‘士郎’。

這是個從未出現過的稱呼,初聽有些怪異,但很快,聞世弘便發覺其妙意。

士農工商,士在如今代指‘官’,不必過多解釋,郎就有些不同了,它是個形聲字,由良聲從邑(阝)組成,古時用來指代宮廷檐廊,後來因為侍衛侍從都在檐廊守候,逐漸演化成了帝王近侍的官職通稱,又由於《詩經》中以良人稱呼男子,逐漸使用良音的郎字,又有了男子的含義,於是,當此刻崔英拿過來給顧遲做稱謂,它便有了多重精妙的含義。

‘郎’能明確此人男子的性別,同時指代的檐廊近侍,與前者‘士’所指代的‘官’互相應和,又表達了其從屬的身份與‘士’的親密關系,只可惜——

它重音了。

與尊者諱爾,皆要避之,再詞達其意,與侍郎相同,也應該避開,不然,有僭越之嫌。

聞世弘好心提醒,主動開口道:

“鄙人姓聞,名世弘,幸會,這‘士郎’,可是稱呼我這顧遲好友的?”

崔英面容依舊帶著笑意,可心裏卻咯噔一下,隱約感受到了些許問題,她沒有慌,而是再次問道:

“正是,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

“此謂有些不佳。”聞世弘直接了當的說道:

“與宮內侍郎同音。”

崔英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她知道宮內有黃門郎,甚至是郎中令,可這個侍郎是什麽鬼?

信息傳播困難體現在方方面面,作為中下層官吏的崔英,自然難以清楚宮內的各項職務名稱,第一次造詞,便遭遇了重大滑鐵盧,甚至還有可能引來麻煩,著實是讓人心中懊惱。

沒有讓這情緒持續太久,崔英組織語言想要謝過聞世弘,將此稱謂含混過去,再也不提時,一直未曾說話的顧遲突然開口道:

“此謂其意不錯,現在正愁外人如何稱謂我,不若繼續用它,將重音的‘士’音,改從老師的‘師’音,如何?”

“士(shī)郎?”

崔英眨了眨眼。

此改還真有些妙,真要算起來,韓尚院對她們都有一師之誼,從此音稱呼,正好避開尊者忌諱,不改字,也不影響其字的含義,至於士沒有這個音,生造多出來的……

沒事,只要用得多,大家就都能接受了。

收起尷尬,崔英笑著再次拜道:

“顧士郎不愧是京醫院少有的文士,此改正合我等受韓盈所教醫者所稱,英佩服,佩服!”

“小道,當不起敬佩。”

顧遲搖了搖頭,又問道:“你既然是在虎賁營中,怎會來這蹴鞠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