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誠惶誠恐(第2/3頁)

不直面韓盈的隨侍如此,被韓盈質問的郡守郝賢心裏壓力更大,整個人都慌了起來。

謀叛,指背叛本朝,投降外國的行為,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它的範圍有些寬廣,除了戰場上一些將領的投降,行商私下和匈奴貿易也算其中,控制的人更是。

只不過,西漢的特殊政治,導致‘劉姓王和異姓王國’也算是國,漢中央並不將這些國中之國的人視為同等的人,早期甚至有通婚為罪之類的律法,而漢國內頻繁更替,使得個體對國家的意識並不強,更和現代不同的,是封建王朝為家天下的制度,某種意義上來說,非皇室成員的人其實都是皇帝的‘奴隸’,個體應該對皇帝盡忠,而非國家本身。

只是要求被剝削的奴隸向皇帝忠誠,奴隸不僅不會聽從,反而會唾對方一臉,在這方面的意識構建,還是依據著兩條普世原則,皇帝給了多少好處、和皇帝離得夠不夠近。

前者是拿了好處,肯定要要回饋恩情,這是道德層面上的要求,或者是上位者能否發現且用法來約束對方的基礎。

所以,漢國便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拿皇帝錢多、離皇帝近的,那盡忠的義務自然多,拿的少,可離得近,皇帝看得到,那沒辦法,依舊要盡忠責,拿的多離遠,身上沒有多少約束,那邊可以放松一些,若是拿得少還離得遠,對皇帝壓根沒什麽感覺的,那做起事情根本沒有心理負擔。

這也是為何明明漢國對謀判的人都是不分從屬,連帶著整個家族都是死罪的嚴刑處罰下,仍舊有這麽多人犯罪的緣故,因為罪責雖重,可自身並沒有那麽嚴重的國恨家仇和道德枷鎖,尤其是法律雖然嚴苛,但實際上執行的時候,因為行政力量不足和監管不嚴等各種原因完全管不住,這怎麽不讓大量的人為了財物而去觸犯沒用的法律?

可再敢觸犯,那也如同深溝裏的老鼠,不能讓此事攤到陽光下,更不能見人,否則當真正有執行力法律的人來時,死亡的鐮刀便已經開始懸在頭上了。

上谷郡城的情況,長久在此的郡守郝賢不要太清楚,他是沒有直接去做這樣的事情,但說底下那些人孝敬沒有走私賺來的部分,肯定就是裝傻了,再者,郡中爛成這個樣子,他這個郡守可不是一般的失職,世食漢祿,卻縱容一城如此……

郝賢完全不敢再深想後果,甚至連韓盈指出的這點也不想承認,他盡力忽視背後涼颼颼的感覺,艱難的否認道:

“這,韓刺史說笑了,上谷郡城對陛下忠心可鑒,怎會做此等十惡不赦之事?分明,分明是——”

韓盈沒有打斷郝賢的辯解,她只是拿著棋子看著他,一副雲淡風輕的姿態,而想要辯解的郝賢,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若沒有證據,韓盈如何會提及此事?今日敢提,恐怕早就有了準備,這模樣就是等著他呢!

只是郝賢停住了嘴,心同樣也跟著落了下去,韓盈到現在的態度都很輕松,可越是這種輕松越讓人害怕,因為對方明顯手中有著極為充足的證據,不然她不至於這麽輕松,而一個淩駕於眾太守之上,丞相之下的刺史,她過來會處理簡單的官吏放水讓普通行商走私之事麽?

想想對方做官之本,尚院之職,郝賢額頭上便開始冒起來冷汗,他擡手揮退隨侍,左右看了一下,確定四周無人,這才小心翼翼的再次開口:

“韓刺史,邊疆苦寒,底下的官吏們也不容易,的確有些小…不,的確有些人手頭有些緊,這也不算是什麽大事,您高擡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也算是行善積德了。”

就像是現代老油條罪犯在警察面前,永遠是審一點吐一點,不利於自己的事情絕不會提一樣,郝賢也有著同樣的心態,不提坦白從寬牢底坐穿的情況,不全說出來,那還能有所狡辯的余地,可若是全說了,那不就是等對方拿捏麽?

所以即便清楚韓盈手中有所證據,郝賢仍沒有承認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滑的像個泥鰍。

不言語的恐嚇已經無法再詐出更加有用的東西,面對面對郝賢這麽能撐的對手,有所準備的韓盈沒有任何慌亂,她輕笑一聲:

“十惡不赦之罪雖說嚴重,卻也不至於讓陛下過來派我過來處理,位次丞相的刺史,怎麽也得處理夷三族的罪責吧?”

夷三族!陛下!

能嚴重到這種程度的,除了這兩年草原上的神藥,恐怕沒有別的了,這件事連陛下也知道……恐怕也不足為奇,不過,此事他未曾參與,應該能躲過一劫?

雖是這麽想,可郝賢心中卻怎麽都平復不下來,他覺著過往汲廉所送木盒裏的金餅和燒化了的金水一樣灼熱,燙的他拿起金餅把玩的手指也開始無端刺痛起來,他口色發幹,腦子似乎也不會轉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