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她是女醫

天剛蒙蒙亮,鐘裕就已經起來收拾自己。

衣裳系正,發髻紮緊,腰帶要用皮的,胡子刮一刮,臉更是要用細布來回擦上數遍,直至搓的臉上皮膚都開始泛紅才肯停下。

這興師動眾的模樣,簡直比當年成婚時還要鄭重,拿著囊過來的妻子不由得埋怨道:

“不就是隨新來的女上官圍獵麽,你一個人堆裏面的小卒,再怎麽大半,人家也看不上你,倒是在家裏,怎麽沒見你這麽上過心!”

妻子話中的不滿太濃,鐘裕當即後背一涼,連忙解釋:

“這可是都尉要求的,我哪敢有別的心思?再說了,這次圍獵能有二百錢呢,據說還是吳錢!這麽好的事情可就一回,若是因為不潔被踹下來換別人,我們一家可真是虧大發了。”

“就你理由多,不說你了,把餅拿著,路上餓了吃。”

鐘裕的模樣不過是周正,而且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妻子也不覺著那樣的高官能看上他,剛剛的不滿,就是沖著他對自己不上心去的,不過這份不滿在錢食面前很快消失不見——比起來這種華而不實,對生活沒一點用處還耽誤做活的打扮,她對能拿到手的好處更在意。

所以,將兩個幹囊放在鐘裕懷裏的妻子後退兩步看了看他,隨即搶過他手裏的細布便往脖子上糊去:

“頭稅的錢得開始攢了,若真是份量足的吳錢,那你可別亂花,都帶回家裏來,還有,你看你擦的,臉幹凈了,脖子和耳角還全都是一層泥呢!”

“哎哎良人你下手輕點!”

一番毫不留情的擦拭下來,鐘裕只覺著自己的脖子和耳周火辣辣的發疼,對水盆照照,見都幹凈了,他也不敢繼續再讓妻子下手,穿好甲胄,丟下句“我盡量帶獵物回來讓家裏開葷”,便拿著自己的長弓箭囊急匆匆往外跑。

騎馬走過巷子時,周圍還沒有什麽人影,等到了城外的集合處,人便瞬間多了起來。

穿著甲胄的騎兵四散開,按照自己的行伍,或站或坐的在聚在一起,馬也跟在他們身邊,因為只是圍獵,並非對戰,大家的絲毫沒有緊張,而是互相交談著什麽,時不時便大笑起來,讓被驚擾到的戰馬不滿的打了個響鼻,直接轉了個身,拿屁股對準這些人。

松散閑適的氛圍下,鐘裕也變得安逸起來,絲毫沒有急迫,而是左右閑逛,慢悠悠的尋找著自己的隊伍在哪兒。

只不過,上天好像就像是要和他作對似的,剛閑逛沒兩步路,身後就有人不輕不重的朝著他屁股踹了一腳,緊接著,熟悉的罵聲便傳了過來:

“在這兒拉稀呢鐘裕?散漫成這樣,一會兒圍獵要是出了差錯,我必拿你試問,還不趕緊入隊!”

雖說是偷襲,可鐘裕練武多年,再加上踢的人還留了手,往前踉蹌兩步也就穩住了身形,他轉過身,父親的舊友,現今管理五十人分隊的譚節譚司馬正站在他面前。

因有父親的舊情在,鐘裕面對這個上官的膽子也大些,他拿著自己剛剛聽到的小道消息直接問道:

“譚叔,我聽說這次圍獵都是上頭家養羊兔趕出來的,驅到那刺史面前不就是隨手的事嘛,何必管那麽嚴?”

“你懂什麽!”

譚司馬神色極為嚴肅,他看了眼不遠處的魯都尉,想跟這個後輩說些什麽,可見周圍這麽多耳朵在,還是換了個理由道:

“就是放出來的才不能這麽松懈,你不知道,為了讓那位盡興,光羊就放出來五百多只,還有趕過來的鹿群、狐狼,只要是自己獵到的,都能往家帶!機會就這麽一回,你不多打點,回頭幹看著別人家年後梁上掛著臘肉碗裏有羊油湯?還不讓你那些兄弟都警醒著點!”

鐘裕當即瞪大了眼。

外出打獵在邊疆不是稀罕事,只不過如鐘裕這樣的騎兵,作為職業軍人是有職務的,每日點卯訓練,根本不能隨意外出,就算是有假期,家裏也沒事能出城,仍舊要面臨上谷郡城周圍哪怕沒有種的雜草地也是有主的情況,打了小的打獵物能藏,可打起來費時費力,廢的功夫太多,大的獵物好不容易打到了,被人看到分分鐘在歸屬上起爭執。

故此,如他這樣的騎兵,平日裏並沒有什麽狩獵的心思,頂多看哪個兄弟在營地邊設個陷阱,偶爾有抓到個什麽,大家一起開個葷腥,不過,個人狩獵的次數不多,集體性的圍獵卻是每年都要參加的。

原因很簡單,這是古代騎兵,或者說士兵的基本訓練項目,和軍隊演習差不多,就是用來鍛煉士兵團隊合作能力和個人勇武的。

只是過往訓練,肯定沒有人掏錢給他們加獵物,全看那天選的地上有什麽,其實就算是有什麽大型的獵物,烏泱泱那麽兵也要嚇跑了,就算沒嚇跑,最後能搶到的也就幾個人,不是勇武異常,就是某人的親眷子侄,鐘裕連個味兒都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