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權力與人性(第2/3頁)

韓盈不想走墨家的老路,自然要接受自己組織中進來的大部分都是俗人,那出現這樣的事情全都在情理之中,人性如此嘛。

甚至,換個角度來看,這種對資源的掠奪,也是女醫們釋放自身權欲體現,乍看上去,她們一點也不符合女人該有的溫良謙卑,可剝離女這個身份,只作為人,那這種露出獠牙掠奪資源行為,上上下下到處都是,她們已經算是克制了。

若女醫們大多表現的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絲毫沒有獸的一面,那韓盈要反過來頭疼她們是不是被規訓的太好,這可不是什麽好事,老黃牛去外面還是只有被吃的份,兩者相比,自己的基本盤有獠牙吃別人,總比沒獠牙等著被吃好太多了。

帶著蔡汶走完全整條線路,把不同地區女醫情況摸了個大差不差的韓盈察覺到,她的心態和思維正在發生新的轉變,一切問題,和人有關,又好像和人無關,只看她站在什麽立場上。

就比如,如果女醫們都教導的是自家女兒、侄女,那她說不定覺著這是未雨綢繆的好事,別忘了,韓盈手頭兩個職令邀約呢,怎麽都得挑出來十個人才夠,更不要說還在路上的兩份工作邀請,至少二十個人的空缺,要是沒有這些學徒們頂上,那肯定會出問題。

可,女醫教導女兒這件事本身就是對晉升資源的壟斷,這對一個組織來說,真的好嗎?

肯定不好,只不過韓盈保障女性權力的優先級更高,在需要擴大攤子的時候,她需要大量的女醫,於是不僅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去,還會覺著這事兒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於未來不同家族的女醫大成‘醫閥’,已經成為阻礙,需要韓盈舉起鐮刀清理,那得是很久之後的事兒了,到時候再清理唄,西漢難道不是異姓諸侯王、外戚、功臣、同姓諸侯王一個一個清理過來的?

當然,女醫們的情況遠不是醫閥二字就能說清楚的,韓盈如果要治理這些問題,那要和人性、和千百年來的傳統思維做鬥爭,具體一點,就是要抓貪吏、管女兒學習、還得減少門閥壟斷現象出現。

這些說起來簡單,卻都是古代解決不了死問題,比如僅僅是貪汙一項,就有個難以繞過去的行政成本,大貪可查也好差,可十幾個銅板、兩三個雞蛋的小貪小賄上哪兒求證去?一個村子一樁案就能扯十幾天,累死掾吏他們也忙不過來。

想到這裏,韓盈無奈的搖了搖頭,政治是妥協的藝術,說這句話的人真是個天才,她首要保證組織的存活,平村藥材造假行為就很惡劣,醫屬的流水就那些,平村虛開沒事,其它村早晚跟著有樣學樣,三四年就能讓醫屬發不出錢來。

沒工資發的醫屬,那還有多少人願意來?而對於下層種藥的農人來說,賣不出去的藥材和雜草沒什麽區別,只要有一次令他們損失嚴重,信任便會崩塌大半,他們在下一次的投資中也會變得極度謹慎,這是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彌補回來的事情,若是運氣不好,那可能直接沒機會再補了。

所以,大的扒屋肥己行為必須要嚴查,嚴懲,讓女醫,尤其是鄉裏的女醫們都緊著點。

可那些小的,韓盈就真處理不過來,她沒有那麽多的人手不說,還有一個她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就是,這些人都是她這條繩子上的螞蚱。

換句話說,都是自己人。

韓盈總不能讓自己人打自己人,鬥得個兩敗俱傷,好被外人趁機攻擊醫屬得利吧?

在行政成本的限制下,震懾就成了最好的辦法,不過這也僅僅只針對組織存活下去,但它不能保證女醫組織能存活下去,重點就是這個‘女’字,這就回到了開頭的問題上,能防止女醫體系不混進來男人嗎?

不能。

沒辦法,男人的滲入,真的就是防不勝防啊!

家庭是很迷惑人的生產單位,它有壞處,但當兩個人利益一致的時候,也的確能提供極大的助力,尤其是人本身就有遠近親疏,發達了,有好處,肯定要緊著身邊人來。

這也是韓盈最不想面對的問題,最尖銳也最無法回避的情況。

對於一個身為女醫,又有孩子的母親來說,當她有一項可以令自己孩子在未來生活極好的技能時,那她肯定會教給自己的孩子,而教著教著,她便會發現如今的晉升通道窄的沒影,僅剩的好辦法,就是讓兒女走自己走過的路。

即便是母親對孩子的愛有區分,但女人一生能有的孩子有限,畢竟,女性的生育成本太高了!尤其是職業女性,她必須在工作、生育、身體上做出選擇,那她一生只能生育2~3三個孩子,考慮古代夭折率,最後能活兩個都是幸運,而這中間,肯定會有一半會是男孩。

所以,無論從情感還是從利益角度來說,女醫都更希望自己的孩子都過得很好,這是她們後半輩子的依靠,如果韓盈什麽都不做,光下只有女人在醫屬的要求,那面對女兒可能一路登天、兒子半輩子土地裏刨食的現狀,女醫們肯定會有所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