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狗才怕

與此同時,江執和盛棠一直守在漢墓裏。

墓下安靜。

總能叫盛棠想起“夜半無人屍語聲”這句話。

後來她就一直靠著江執,近乎是黏他身上,她安慰自己說,冷!

江執見狀,也低頭問她是不是冷。她想了想,搖頭說,“我就是喜歡靠著你。”

聞言,他笑了,胳膊伸過來圈她在懷裏,披不披他的衣服都一樣,把她往懷裏一帶就裹個嚴實,露個腦袋出來倒是挺好玩的。他把下巴抵她頭頂上,輕聲問——

“小七啊,如果怕了你就大大方方承認,我不會笑話你的。”

“狗才怕。”盛棠嘀咕了句。

……真不怕嗎?

盛棠此時此刻在心裏補上句是,我就是狗。

話說她平日裏膽子挺大的,自小到大看過的恐怖片都能橫掃吉尼斯記錄,國內外的好片爛片她都照看不誤,就連程溱都說她你看點有質量我都能忍,那種垃圾片你還能看得一包癮!

她跟程溱說,在對恐怖已經麻木了的時候,就能看點惡心的來刺激自己了。

經過漢墓這一遭,她終於嘗著害怕的滋味了。

但要她具體說怕什麽還說不上來,就是覺得這陰森森的漢墓裏,死人和陪葬的都在四周杵著,弄不好再趕個天時地利人和的空擋再來個詐屍……

盛棠又往江執身上靠了靠。

感受到他手臂又緊了緊,心裏這才踏實。她的臉貼在他胸口上,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是足能安撫她的不安、帶給她安全感的氣息。

她闔著眼,覺得全身心都放松下來,被他的氣息包裹著,就軟綿綿得很。

迷迷糊糊想,如果這個時候真詐屍也不怕了,他一定有辦法,一定是想出了辦法……

江執一手摟著她,一手輕撫她的頭,一下,一下的。

他的目光卻始終看向墓室上方,頭頂的星雲圖上,一瞬不瞬。

周遭聽不見任何聲音。

腕表指針跳動的聲響,平時是湮沒在城市喧囂裏的,在這裏卻格外的清晰可聞,有節奏的,就跟催眠一樣。

這個墓室的隔音效果做得極好。

他相信頭上還有人在走動,挖掘清理工作雖說在夜間暫停,可古物清洗還在繼續。霜降之後東北的氣溫就降得厲害,尤其是到了晚上,一口氣呵出去都帶著哈氣,再往回一吸,冷氣都嗆嗓子。

所以考古隊得在大雪封山之前完成部分重要工作。

大雪嗎?

江執已經好多年沒看見過大雪紛飛了,有印象的一次是他跟著薛梵去北京,有一次就是冬天,北京的初雪。

正好趕上故宮閉館,沒有遊客進宮茲擾,那大雪就下得純粹。

是他印象裏最美的一場雪了。

皚皚雪影半遮了琉璃頂,卻襯得宮中紅墻別樣,還有那未落的銀杏葉子,別看只剩零星,卻叫那雪有了更純潔的味道。當時他踏出倦勤齋,以為會冷就披了長輩的厚鬥篷,跨過宮門,沿著宮墻慢慢而走。

雪不小,簌簌而落,成片狀,他伸手去接時,雪花落在手心裏,卻是剔透的晶體,有棱有角,漂亮得很。

宮裏太大,雖然他去過數次,但最終還是迷失在偌大的紫禁城裏,在紛紛而落的白雪中被困在重重的紅墻之內,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宮中老師帶他回倦勤齋的時候,牽著他的手走過長長的宮墻,笑著對他說,下雪的時候不能在紫禁城裏亂跑啊。

為什麽?

老師回答因為下雪的時候宮女們都會出來打雪仗,她們見你長得這麽好看,會把你拉走的。

拉到哪去?

老師指了指宮墻,這裏。

墻裏面嗎?

江執當時怎麽都想不通。

老師看著他,眼神很溫柔,你看你披著這身鬥篷,還真像是從宮墻裏走出來的小王爺呢。

回去後倒是被薛梵狠狠訓了一通,責怪他到處亂走。

入夜的時候薛梵感冒了,他心裏有氣也沒搭理薛梵,在之後的幾天裏,薛梵每天都帶著一大缸子熱水,拼命灌水。後來他聽另一位老師說,他走丟那天,薛梵冒著大雪幾乎找遍了大半個紫禁城。

真是逞強啊。

江執在想,現在想來薛梵的身子骨好像還沒他結實。

只是這段記憶留在腦子裏始終揮之不去,一看到哪哪下雪了,他總能想起那晚薛梵發燒燒得說胡話的樣子,他在喃喃一個名字蓁蓁……

……東北的雪應該更彪悍吧。

老板娘說,霜降過後,東北的雪可就說下就下了,就像是有一年長白山,才九月中旬就下了大厚雪。

江執這麽想著,也不知道懷裏的丫頭喜不喜歡下雪,估計夠嗆,她怕冷。

突然間,倒是想給她堆個雪人了。

正想著白雪皚皚,有一道光亮就從江執的眼角躍過,速度很快,緊跟著,有光亮乍起。

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