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沉淪

◎12.15更新◎

“少爺回來啦。”

“小姐……我們……”

虞漁沒去接周紹月。

聽到虞漁說:“我和他現在就只差離婚了。”

盈翠竟然還松了一口氣。

乃至有些解氣。

那周紹月, 曾經那樣對她們小姐,現在回來了,定然是要後悔的。

這一年以來,江寄對小姐怎麽樣, 淺簾和盈翠都看在眼裏。

小姐的房裏永遠都有最新的妝品, 有最時興的漂亮緞子做成的量體合身的衣裙, 珠寶——耳環、項鏈、手鐲、釵子被一大把一大把地送過來,小姐愛聽戲,江寄便在江府養了個戲班子,那戲班子是江寄在蘇河一帶平亂的時候, 從r國的軍隊裏救回來的,只是聽到人說,那是蘇河三地最絕頂最受追捧的戲班子,他便發了強盜的性子, 將人從r國人的刺搶底下搶了回來。他為此受了傷,可江寄回來對那傷疤不甚在意, 只問虞漁喜不喜歡那戲班子的戲,喜歡便養著,不喜歡便送走, 虞漁喜歡,戲班子便從此被江寄養了下來。

虞漁日日便聽牡丹亭,聽西廂記。

她聽這些情情愛愛啊,聽得人憊懶, 連骨頭都軟。

江寄剛剛認識她的時候, 總愛嚇她, 表現出一副暴虐的模樣。

如今江寄已經看不到當時的一點影子了。

虞漁心裏裝著什麽, 顧慮什麽, 愛什麽,他統統去辦,為了虞漁不能去北都的事兒,他便真的將這據點搬到了海林來。

在外頭他是從沒有打過敗仗,要在這南方自立為王的年輕的、野心勃勃的將軍,在虞漁這裏,他眼裏頭裝著的欲/望,情欲和占有欲,好像是那瘋狗看著自己地盤的時候的那種執狂,且那眼睛裏頭的灼熱,和他那些幾乎總是顯得很急切和兇猛的舉動,總容易讓人發憷。

可江寄的寵愛是在是太過於氣焰滔天。

這日院子裏的桃花開了,虞漁正倚靠在床頭,看著外面的桃花發呆,江寄不只是何時推門進來了。

江寄的臉色有幾分陰翳,可虞漁一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叫了他“阿寄”,聲音軟和中帶著幾分詫異,裏頭還藏著一些驚喜。

“你不是去蘇河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春天的時候,天氣回暖,她臉上帶著兩靨的紅暈,模樣被外頭的桃花襯托得艷麗逼人,桃紅色的絨花珍珠釵子在她烏黑的發件星星點點錯落,一瞬間江寄便以為她發間落滿了桃花似的,那雙眼睛含情脈脈的、羞怯地望著他,江寄第一日在她身上犯了“沉淪”的病症的時候,便總安慰自己,那不過是她一時鬼迷心竅。

男人總是善變的。

男人對女人的欲/望也總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淡去。

他那時還想,也許是因為從未見過虞漁這樣的女人,就像是見到一個新奇的珍貴的小玩意似的,第一次難免被吸引得心神不定,也許到了後面,看得多了,見得久了,這種“沉淪”的病症也就自然而然好了,對於虞漁,他過了新鮮的勁頭,也許就膩了。

可是哪裏膩。

如今每次多見到虞漁一次,多與她耳鬢廝磨,溫存纏綿一次,江寄的心便一次次往下面墜,墜到欲望的最深處,裏頭還是黑壓壓的一片,看不見底。

虞漁就坐在那裏,襯著外面的春天也看起來新鮮。

江寄不愛這南方柳絮紛飛的霧蒙蒙的春天,可是因為虞漁那鮮麗的笑,鬢邊的釵子,而對窗戶外頭正在展現著的時節,多了幾分惻隱之心。

他一言不發地走過去,用那雙鳳眼深沉的盯著虞漁,喉頭如同第一次見到虞漁那樣滾動起來。

他最終將人就這麽按在窗邊俯身貼上去……

一句話也沒說。

“阿寄,你不要總是……”

她的話語都被吞吃入腹,吞得支離破碎。

而她輕輕柔柔、驕矜地喊出來的“阿寄”兩個字,就像是上好的藥。

望著虞漁臉上無邊的春色,那水靈靈的眼睛,江寄覺得,要是哪一天死在她身上,他也沒什麽不願意。

良久,虞漁才得以有一點喘/息的空間。

“周紹月從英國回來了,你說,我是一槍斃了他,還是把他綁上石頭,沉進海河何底。”

他看起來並不相是在說玩笑話,語氣低沉,脖子上浮現出動氣時候才有的暴露出來的經脈的凸痕。

虞漁臉上露出一點詫異的神色,揉碎在她那眼角微微的水光裏頭,可盡管如此,她看起來如此可憐而惹人目不轉睛。

她也許在想另一個男人。

這一想法使得江寄心裏的妒火如同掉進煤油裏頭的火星,瞬間便引起了騰騰的火勢。

可下一秒,這火便因為虞漁的話而暫時冷靜了下去。

她那微微紅腫的唇吐出柔情又很無情的字來。

“我同他離婚。”

“將軍何必背負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