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渡口那一眼

◎12.9更新◎

這花衣要層層疊疊的穿。

虞家是大戶人家, 艷紅色、淺紅色的絲線層層疊疊,上面繡著蝴蝶和桃花,雍容又艷麗。

對著鏡子,虞漁塗了點深紅色的口脂。

站起來裙擺蕩漾起來, 現在是春天, 外頭也有窸窸窣窣花朵顫動的聲音。

挽起了發髻, 淺簾本按照原來的規矩,想給她插上原本她喜好的素凈的釵子,可剛剛拿起來,便聽虞漁手擡起來, 朝擺在最遠去的置物格點了下。

“要它。”

虞漁連手也是漂亮的。

淺簾朝那處看去,愣了下。

那處的釵子,是珠釵,在那安靜的角落裏頭, 亦然帶著某種張揚和驕矜。

斜斜伸出來的幾點煙粉色和艷藍色的珠子,被虞漁這麽一指, 便晃蕩起來。

淺簾也才發現,那釵子居然那樣漂亮。

淺簾幫虞漁穿衣打扮的時候,盈翠提到外頭的桃花開了。

虞漁便問盈翠桃花, 她道:“我想見見桃花,睡太久了,人好像都憊懶得要死掉似的。”

盈翠被虞漁這樣看著,心裏一疼, 立刻便道要去摘兩支給小姐看看新鮮。

淺簾插好那珠釵, 便聽從虞漁的吩咐將一邊的窗戶開了。

正巧盈翠剪了一捧桃花枝回來, 一進門, 便見頭上斜斜插著幾枝艷麗的珠釵朝她看來。

盈翠手捧著桃花, 一時間失了魂。

她何時見過小姐如此模樣呢,窗外頭有桃花,她手裏頭也有桃花,可虞漁粉膩的臉頰映著那晃蕩的、帶著光影的釵子,又被那艷粉、淺粉層層疊疊的衣襟襯著,盈翠只感覺這屋裏頭的芬芳都從她一人身上盈來。

“我要那桃花。”

虞漁支著下巴,朝盈翠彎唇說。

盈翠失魂似的將那捧桃花枝遞過去,虞漁便抱在了懷裏。

可這桃花靠得近了,好像在虞漁的面前更顯得拙劣了。

它開的那樣漂亮,可是與抱著它的主人相比,卻黯然失色。

虞漁美得實在是令人失魂。

柔膩的臉頰,烏黑的含情的眼珠子,紅潤的飽滿的唇,以及微微笑起來的時候,某種羞怯的風情,如同一副艷麗的畫,令在場的另外兩個女人,也忍不住看得呆愣。

溫柔鄉裏,人難免是要失魂的。

小姐好像變了。

*

虞漁的軟轎慢的很。

可似乎老天也格外憐惜她,等她到那遠洋渡口的時候,船剛剛來。

汽笛聲非常尖銳,人聲鼎沸。

船要在岸口停半個小時。

可正好下雨了,好在盈翠機靈,出門提前拿了兩把傘。

傘還是紅色的,上面還有漂亮的梅花,一撐開,虞漁也多看了兩眼。

她喜歡這油紙傘。

“紹兒,你才同虞漁結婚,此刻便要出國,我說再晚一年,你多少同她共同生活在一起,培養好感情,如此倉促地便要出去,親家對我們這邊很大的意見,傳出也讓人說我們不會做人,虞漁是個好姑娘,現在還病倒在家裏,你不等她好了,看看她再走,這樣走,怎麽行呢?”周紹月的母親苦口婆心地勸。

周紹月的父親卻只板著一張臉不說話。

聽母親再次提到虞漁,周紹月的臉便冷了下去。

他對虞漁毫無感情。

“母親,我已經聽你的,同她結婚了,她也如願以償嫁進了我們家裏。”

“現在國家危亡在即,我本就不喜歡她,又怎麽會為她、為兒女情長,去耽誤時代給我的任務?”

“您一直都知道我的理想是什麽。”

周紹月的朋友們也在一旁。

聽到周紹月如此講,斜倚靠在欄杆上、穿著黑色西裝的袁玉馬笑著講:“伯母,等嫂子的病好了,我便帶進到我們年輕人的圈子裏頭來,保管她不會煩悶,現在是新時代了,很多東西都和以前不同,嫂子也該換換思想,接受西方的文化,等紹月回來了,兩人感情才能好,講究一個——志同道合嘛。”

另外些送別的朋友聽到周紹月的話,連忙應和。

可周紹月卻只是說:“一個讀著女書女德女戒長大的女子,你們不必廢這個心思。”

“我和她永遠也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已。”

他說的話很冷。

此話一出,在場的下人都低下了頭。

對於那位新夫人,大家的感情有些復雜,憐惜、輕蔑、感慨,仿佛兼而有之。

“好了,我要走了,父親、母親,你們保重,大家也保重。”

他的行李只是個正方形的箱子,裏頭裝著幾件衣褲、必備的錢財,以及詩集、哲學書和世界地圖。

擡腿的時候,下起了雨。

虞漁的轎子便到了。

*

虞漁耳朵裏傳來提示聲。

【注意,此刻為重要情節節點——請宿主盡可能地完成任務:塑造一個舊社會的女子形象,勾起周紹月心裏的波瀾】

虞漁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