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讓須眉
沈晗霜沒想到, 祝隱洲竟會問她這話。
若祝隱洲與江既白置身於同樣的境地……
沈晗霜輕輕搖了搖頭,溫聲道:“殿下不會到這一步的。”
看過高氏的絕筆信後,沈晗霜才知道, 原來江父一直對妻妾和江既白這個兒子非打即罵。
沈晗霜之前只是猜到江既白的母親在江府的處境艱難,所以他才會那般刻苦地讀書考學, 想帶母親脫離江府。
卻不知道,原來高伯母的境遇竟是難到了已經活不下去, 非同歸於盡不能擺脫的地步。
有江家家主那樣禽獸不如的父親, 有高氏那樣堅韌頑強卻仍然無法自救的母親, 江既白身上背負著太多不由他控制,且無法擺脫的重擔。
但祝隱洲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祝隱洲的父親不僅是九五之尊,還一直都十分尊重他的決定。只要是祝隱洲想做的事情,皇上從未說過一個“不”字。
祝隱洲以前是世子, 現在是深受朝中重臣們信重的太子。除了這些旁人幾輩子都求不來的身份以外,祝隱洲自身也德才兼備。
除非像前太子祝清那樣犯下謀逆重罪,祝隱洲終有一日會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
雖世事難料,但沈晗霜莫名覺得, 祝隱洲絕不會走入江既白如今的境況之中。
或者應該說,她希望祝隱洲不要陷入如此艱難的境遇。
即便夫妻緣分已盡,她也期盼著憂國恤民的祝隱洲能順遂地完成他的抱負,為國為民, 建功立業, 不遇任何艱難險阻。
這種期盼無關男女情愛,只因他若成為一代明君賢君, 這於國於民都是好事。
但祝隱洲莫名有些固執地追問道:“假如真有那一日呢?”
沈晗霜語氣自然道:“即便真有那一日, 也自會有人為殿下精心準備好一切。”
祝隱洲有為他計深遠的父親,敬仰他的弟弟祝尋, 也有林止這樣視他為友的同僚,願以性命相隨的手下斷雲。
總不缺人為他準備衣物的。
自然也早已與她無關了。
聽出沈晗霜話裏的意思,祝隱洲的眼神不由得黯然了幾分。
“給江既白的衣物準備好後,我會讓斷雲去明府取。”
祝隱洲的聲音很淡,似是心底不曾有任何情緒。
“多謝殿下。”
沈晗霜頓了頓,轉而說道:“還請殿下不要再去明溪院,也不要再送來任何東西了,我不需要。”
她院子裏的木芙蓉雖還未開,卻總有會開放的那一日。至於話本、胭脂、糕點這些東西,沈晗霜本也從不曾缺過。
祝隱洲眸子微垂,靜了須臾,還是“嗯” 了一聲。
他不願讓她心生不悅。
見祝隱洲答應下來,沈晗霜便也不再久留,回到了明府。
有關請願書一事,沈晗霜有了些念頭,但還不夠明晰,是以她剛回府便去了外祖母的院子裏。
同外祖母說了江家的事和自己現有的打算後,沈晗霜認真地聽外祖母說了些建議和看法,腦海中的計劃也越來越完善。
她與祝隱洲說起請願書一事時他並未反對,那她要做的事應不會誤了他們的籌謀。
沈晗霜便打算自明日開始著手安排請願書一事,爭取多召集一些人與她一同簽下萬民書,為爺爺和林太傅他們想在朝中做的事增添助力。
夜裏。
月上梢頭,知道沈晗霜夜裏喜靜,明溪院裏的侍女都不再靠近臥房,四周便只剩下風輕輕拂動枝葉的簌簌緩聲。
沈晗霜倚靠在窗欞邊,心境平和地賞著夜幕之上的彎月。
月有陰晴圓缺,人事也不全都能遂人心意。沈晗霜只盼著自己即將做的事情能讓這世上少些像高伯母和李荷月的姐姐那樣的可憐人。
哪怕只能少一個,她也不算白費了力氣。
沈晗霜忽而想起,高伯母在絕筆信上寫著,江父一直都習慣打罵妻妾和兒子。
那江父的正妻,江既白名義上的母親王氏,在高伯母備受欺淩時,充當著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高伯母在絕筆信上控訴了江父和江家家仆的所作所為,卻只字不提她的兒子江既白為何會成了王氏的兒子,也沒有一個字是對王氏的怨怪。
在高氏的絕筆信公開之前,曾有傳言稱,王氏自己的兒子剛出生就夭折了,所以她搶走了高氏的兒子。江家所有人都幫著王氏,讓高氏被迫與自己的兒子分離。
而高氏一直對此懷恨在心,才會極其殘忍地毒殺了江家所有人。
若沒有後來公開的事實,這個傳言似乎很說得通。
可沈晗霜分明記得,多年前,江既白與她說起他自己的真實身世時,曾說當年高氏和王氏先後有孕,且在同一日產子後,是高氏主動提出將一生一死的兩個孩子互換。此事就連第二日才趕回家的江父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