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宮城易主(第2/2頁)
皇帝和太子是兇手,而他,是幫兇。
再往後的事情很混亂,祝隱洲只在最後看清,那個四五歲的孩童了無生息地躺在亂葬崗上,陪在他娘親身邊,和娘親一同受野犬啃咬撕扯。
他的嘴角仍微微翹起,帶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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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隱洲睜開眼時,長安城中回蕩著鐘鳴聲——
皇帝駕崩了。
祝隱洲從床榻上起身,換上了沈晗霜夏初時為他置辦的白色竹紋織錦長衣。
從桌邊經過走出臥房之前,他目不斜視,似是不曾看見桌上的東西。
祝隱洲走到屋外,問院子裏的侍女:“世子妃離開前,可有說過何時回京?”
“回世子,世子妃不曾提起。”
祝隱洲沒再多問,只淡聲吩咐道:“任何人都不許進臥房,裏面的灑掃和整理也免了。”
以往臥房裏無人時,沈晗霜喜歡將房門敞開透氣。但他這次回來時臥房的門關著,這應是沈晗霜離開前吩咐的,為免她留下的那些東西被除他之外的人看見。
侍女垂首應下,心裏卻有些疑惑。
世子妃讓她們在世子回來之前都不許進臥房,怎的如今世子回來了,也說不許任何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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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往常的許多時候一樣,祝隱洲離開王府後徑直去了禁軍營處理公務。
先帝駕崩的消息傳出,宮裏便會開始籌辦先帝的喪儀和新帝的登基大典。那些事自有各部官員經手,祝隱洲不願參與。
直到父親命人來禁軍營,說有要事相商,祝隱洲才進了宮。
國不可一日無主,雖還未行登基大典,但曾經的平南王已經是如今這座宮城中的主人,人人都已經改口喚他“陛下”,祝隱洲便也改稱他為“父皇”。
見祝隱洲神色清冷,並無大仇得報的快意,皇帝在心底無聲輕嘆,隨即道:“先帝已去,你心裏的擔子,可以放下了。”
祝隱洲靜了靜,並未說好,也並未說不好。
見狀,皇帝另起話頭:“東宮的一應布置,要等晗霜從洛陽回來看過後再定嗎?”
祝隱洲是皇帝同發妻唯一的兒子,他以前是世子,今後也會是太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東宮是他們夫妻倆今後要住的地方,自然應按他們的心意來布置。
聞言,祝隱洲心裏一頓,鬼使神差地沒有提起沈晗霜想和離一事,只說:“我們不住在宮裏。”
帶沈晗霜進宮請安那日之後,祝隱洲曾無意中聽沈晗霜同她的陪嫁侍女春葉說起,宮城富麗堂皇,卻也冷冰冰的,她一走進去就覺得壓抑。
前太子逼宮謀逆那晚,宮裏血流成河,東宮更是曾遍地屍體。且祝隱洲和沈晗霜都喜潔,她應也不願住在別人住過的地方。
皇帝沒多幹涉,只說無論是將原本的平南王府改名繼續住下去,還是尋個地方另外建府,都由祝隱洲和沈晗霜自己決定。
當年他被先帝臨時支去了城外的軍營,沒能護住他的母親。皇帝心有虧欠,所以自那以後,皇帝從不會強迫他做任何事。只要是祝隱洲的決定,他都會順著他。
祝隱洲想將先帝的屍身扔去亂葬崗,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祝隱洲要把先帝駕崩之前忍怒違心寫下的罪己詔公之於眾,他也會配合。
皇帝也恨自己的父親,是他奪去了他深愛的女子的性命,也讓他失去了原本無憂無慮,滿心依戀父母的兒子。
自那日之後,當年那個愛笑愛撒嬌的孩童,便似是已經學不會笑,也再不會哭泣難過了。無論遇到任何事,他都漠然待之。
眼前的祝隱洲仍是他和發妻的兒子,卻對包含他在內的所有人都疏離冷淡。即便已經娶妻,兩人之間也並不算親近。
先帝是個一心只看得見皇權的瘋子。有些事,他身為人子下不去手。
但他的兒子想做,他會遂他心意。
“登基大典上,朕會宣布立你為太子,晗霜為太子妃。”皇帝提起另一樁正事。
“但晗霜眼下不在長安,太子妃的冊立禮便留到她回來之後再辦。此事你親自去沈府同沈相說明,才不算怠慢。”
祝隱洲眼前閃過那紙和離書,卻神色如常地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