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新年快樂,再度(第2/3頁)

“這也太辛苦了吧。”程晰感慨。

李松茗倒沒有覺得有多辛苦。

因為李松茗晚上還要值班,程晰也要早些回家去跟家人團聚了,因此兩人沒有聊多久,就匆匆地告別了。

衛生院裏和李松茗一起值班的只有衛生院裏一個姓程的中年護士——並非和程晰有什麽關系,魚嶺鄉程是大姓。不過那程護士雖然和李松茗一起不幸地輪上除夕夜值班,但她是本地人,家也不遠,所以她的女兒給她專門送了年夜飯過來,還熱情地招呼了李松茗一起吃,空余時間還跟女兒打語音或者視頻電話,同步分享對春晚節目的吐槽。

之所以說是“空余時間”,是因為值班並不算輕松。

雖然除夕夜值班這事聽起來很淒涼,李松茗的除夕夜過得並不“孤單”,相反還挺“熱鬧”的——這種年關時候,有吃魚叫魚刺卡了喉嚨的,有放煙花爆竹給炸傷的,還有家裏不和睦大過年打架掛彩的,李松茗跟程護士兩個人忙得團團轉,大概消停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一松閑下來,程護士便到一旁去和家人打電話了。

衛生院裏此時安靜了下來,程護士跟家裏人通話的聲音都清晰可以,似乎更加襯托得一旁孤家寡人的李松茗有些淒涼,衛生院外此時漸漸地有陣陣的煙花聲和爆竹聲開始響了起來。

李松茗也抓緊時間和父母打了電話,和他們說新年快樂。

這是李松茗第一次沒有在家裏過年,跟父母說了之後,他們也擔心了許久,但是這對於每一對父母和每一個孩子來說都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父母與孩子之間的關系,似乎總是注定要走向離別的結局的。

對於李松茗出櫃的事情,李松茗父母自那之後從來沒有提起來過,仿佛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一般——但也只是仿佛,就算假裝,一家人之間終歸還是有了許多不一樣的氣氛。從前父母多少和普天之下的許多父母一樣,時不時地總要或直白或旁敲側擊地問一問李松茗的感情狀況,而李松茗坦白之後,他們開始極力地避開這個問題。

今天,電話對面李松茗父母還是很和藹慈祥地笑,問李松茗今天忙不忙,有沒有好好吃飯,在這樣的日子裏,似乎那些橫亙著的隱秘的矛盾也消失不見了,即便隔著屏幕,看起來也是一片熱鬧祥和的氣氛。

結束了和父母的通話之後,李松茗又翻到了和盧詩臣的消息界面,消息停留在李松茗和盧詩臣說自己今天晚上要值班——帶著一點“訴苦”的意味。

盧詩臣會對他生出一點憐惜之心嗎?

原本李松茗並不覺得在除夕夜值班是一件多麽淒涼的事情,但是看著盧詩臣依然只停留在那條網址消息的消息界面,李松茗心中生出了一些無盡的悲哀與失落——他真的能夠拂開那深重的雪,翻尋出底下或許並不存在的綠意嗎?

因為臨近零點,窗外愈加密集的煙花聲和爆竹聲,還有不遠處程護士和家人通話的笑鬧聲也更加大聲,李松茗的目光久久的落在手機屏幕上,左上角的時間又跳過了一分鐘,數值愈來愈趨近於零點。他的手機開始不斷地叮叮咚咚地響起來,無數條恭賀新年的消息裝滿了李松茗的消息列表,但是他都沒有去看,他只看著和盧詩臣之間看起來空蕩而冰冷的對話框,仿佛在用目光反復地品味盧詩臣那些為數不多的消息,試圖從中咀嚼出或許不存在的溫情。

臨近零點,窗外的夜空中,一輪極其絢麗燦爛的煙花竄上了夜空,將夜空照得恍如白晝了,空茫的雪地似乎都被映出了斑斕的色彩,李松茗舉著手機,將這一幕拍攝了下來。

李松茗的攝影技術依舊不怎麽好,照片拍得很模糊,煙花的影子和雪地的輪廓在鏡頭和夜色中都已經被虛化,幾乎已經難以辨認,仿佛不是一張真實的照片,而是可以被解讀成任何事物、吞沒一切的、色彩模糊的漩渦。

“煙花和雪都很好看,”文字的好處就是能夠修飾一切,盡管李松茗的心中此刻蔓延著沒有邊際的失落,但是卻依然能夠以平常裏和盧詩臣分享一切瑣碎枝節的語氣和盧詩臣分享一張真實但模糊的照片,“照片拍得不好,要是你現在能看見就好了。”

依舊和平常一樣,盧詩臣沒有給予任何的回復。

爆竹聲幾乎已經震耳欲聾,程護士那邊的手機裏隱約傳來了倒數零點的聲音,李松茗看著盧詩臣依舊沒有回復

“新年快樂。”手機屏幕左上角的時間一跳到零點的時候,李松茗將一條新年祝福發送了出去。他沒有希冀能夠收到盧詩臣的回復,他只是,想要把一切都說給盧詩臣,他的見聞,他的祝福……他即便時間流逝也無法平息的那顆心。

——只是,李松茗還是覺得有些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