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無法不喜歡

鴻洲的秋天很短暫,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已經入了冬,街道上遊蕩著各色的大衣與羽絨服,冷空氣瞬間就占領了鴻洲的每一個角落,鉆進每個人的骨頭縫裏。

年底的時候,李松茗這一批抽調去關溪縣的醫生都回了一趟三院述職。

要回三院述職的消息,李松茗早已經在危險上和盧詩臣講過,只是這條消息盧詩臣並未回復,此後的幾天時間裏也似乎完全都拋在了腦後;昨天晚上,李松茗和那幾個同事一起乘坐了關溪出發最晚的班車抵達市區的時候,李松茗又發了一次消息,盧詩臣最終也當作沒有看見直接略過了;今天早上,盧詩臣上班踏進醫院,從室外到室內冷熱空氣差使得他片上蒙上霧氣的時候,他再一次收到李松茗報告行程的消息——鴻洲的冬天總是陰沉沉的,早上又時常起霧,對視力欠佳者不太友好,所以盧詩臣冬天開車的時候會戴上眼鏡。

盧詩臣便隔著霧蒙蒙的鏡片,看著李松茗發來了到了醫院的消息,屏幕上的字體在一片模糊中有些變形。他無意識地將手機握得太緊,按到了息屏鍵,手機屏幕瞬間變黑。鏡片上的霧氣散去了一些,盧詩臣可以從屏幕裏看見自己臉,一張神情仿佛被室外的冷空氣凍得冷硬了的臉。

“早啊,盧醫生。”有路過的醫生和他打招呼,“你今天也有門診啊?”

屏幕裏的臉瞬間換上了溫柔和煦的微笑,盧詩臣將手機裝回口袋裏,擡起頭來說道:“是啊。”他一邊笑著和打招呼的同事閑聊,一邊往診室走去。

“盧醫生,”盧詩臣剛進診室,門外有護士敲了敲門,探了頭進來問道,“可以叫號了嗎?”

“可以叫了。”盧詩臣換上,說道,在第一個病人進診室之前,他打開了李松茗的對話框,以清晰的視線看了一眼李松茗說自己已經到醫院的消息,最終依舊什麽也沒有回復,在診室門被推開的一刻,將手機放到了一旁。

他知道此刻李松茗大概正在辦公室裏接受著許久未見的同事熱切的問候,甚至還知道,李松茗最想要的問候,大概是來自於自己的。

不過……今天他有門診,和李松茗無法見面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嗎?

掛盧詩臣的號的病人,一般都是別的醫院或者醫生推薦過來的,大多是病情都比較嚴重的病人,要談的問題有許多,往往不只是病症本身,所以盧詩臣一旦排到門診,看診時間總是會拖得很長。今天也和往常一樣,午休時間都過去了一半,盧詩臣才從診室脫了身。

盧詩臣和同樣有門診也耽誤了些時間的梁昭去了食堂,這個點兒食堂已經沒有多少人了。他們剛坐下沒有多久,坐盧詩臣旁邊的梁昭突然用手肘捅了捅盧詩臣,說道:“誒,老盧,你前男友。”

盧詩臣一擡頭,就和正從窗口打完了飯,離他們只有幾步遠的李松茗對上了目光。

“這裏沒有人吧?”李松茗迎著盧詩臣的目光走了過來,在盧詩臣對面站定,笑著說,“不介意我坐一下吧?”

仿佛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同事。

雖然李松茗看起來是在征求意見,但是餐盤卻已經以一種不容拒絕的氣勢放在了桌子上。雖然周邊還有很多的空位,但是無論是梁昭還是盧詩臣,也不可能不允許李松茗坐在這裏。梁昭倒是還算熱情地說道:“松茗啊,坐吧坐吧,好久不見了。”

李松茗坐下了,眼睛盯著盧詩臣,和盧詩臣說道:“盧老師,好久不見。”

明明他的語氣很平緩,卻叫人覺得有點頭皮發麻,梁昭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要立起來了——幾個月不見,難道是鄉下的風水太養人了,給李松茗很迅速地養出了一種很具有壓迫感的威勢。

雖然梁昭是個八卦狂熱者,但是很知道有些八卦他也不必要全都知道——他的眼睛四處望了望,突然招手叫住一個路過的醫生:“啊,老江,你等等我,突然想起點事情要跟你說。”

老江是骨科的醫生,之前梁昭有一次意外骨折找他看過。

“平白無故地你找老江幹什麽?”盧詩臣感覺自己和李松茗單獨相處實在不算是什麽好事情。

“哎呀,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冷了,總感覺我之前骨折那地兒不舒服,我去找老江看看啊,”梁昭找了個煞有介事的借口,說道:“松茗、老盧你們慢慢聊啊,我跟老陳說點事。”

梁昭麻溜地端起餐盤追過去,只給盧詩臣和李松茗留下一個飛快遠去的背影。

食堂此時的人本來就已經少了,周圍十分安靜,梁昭走了之後,這安靜更是深了幾分,連筷子是不是碰在餐盤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盧詩臣低著頭吃飯,還能夠感覺到來自對面極具存在感的、如同密網一樣籠罩著自己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