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如此溫柔,如此殘忍(第2/2頁)

明明語氣和內容都極具有威脅力,但是卻又像是某種哀切的懇求,仿佛已經被子彈擊中但尚未斷氣,還想要在絕境之中掙紮求生的獸類。

“我很抱歉,松茗。”

李松茗想聽的不是這樣的道歉的話語,他想聽盧詩臣說他在說玩笑話、說他的意思不是那樣、說一切只是誤會。

可是盧詩臣不會那樣說。他只是任由李松茗壓迫著自己,安靜地注視著李松茗,無比包容的樣子,但是他的包容卻只是為了等待李松茗接受他殘酷的裁決。

他們之間就這樣維持著某種僵持的姿態,霎時間令人窒息的沉默如某種病毒蔓延開來——或許窒息的只有李松茗而已。

李松茗覺得自己仿佛被人按在了極深的水中,某種無形的、巨大的力量使他無法動彈,水面似乎近在眼前,但他觸碰不到,也無法躍出,不論是呼吸,抑或是不呼吸,等待著他的都只有溺亡的命運。

而盧詩臣就這樣漠然地站在岸邊,注視著他無畏的、絕望的掙紮。搖曳的水面將他的身影都模糊,李松茗連一個真實的影子都望不見。

分明他們距離近得可以隨意地落下一個吻,但是為什麽如此遙遠?李松茗看著那雙他吻過無數次的柔軟無比的唇,就是這樣一雙唇,如此輕易地就吐露出了幾乎如同一柄利刃,正在刺穿李松茗的理智和冷靜。

如此溫柔,又如此殘忍。

他多麽想要堵住這雙唇,阻止盧詩臣吐露所有他不願意接受的裁決。

而這樣的時候,李松茗的手機鈴聲突然地響了起來,在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李松茗一時也並沒有去接,任由鈴聲在車廂裏回蕩著。

“先接電話吧。”盧詩臣說。

他的語氣依舊尋常無比,尋常得就好像方才沒有和李松茗說“我們結束吧”和“分手”那樣的話。

李松茗還沒有放開他。

“應該是你父母打來的,別讓他們擔心。”盧詩臣溫聲說。

李松茗緩緩地將手松開,因為握得太用力,盧詩臣手上的皮膚留下了一片紅色的指印,只是連這指印也隨著李松茗的手離開慢慢地在消散,只剩下盧詩臣皮膚的膚感還遺留在他的掌心。

手機還在響著,屏幕上顯示的確實是李松茗母親的名字。在快要被掛斷的前一刻,李松茗滑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了母親杜英的聲音:“松茗啊,我們到你小區門口了。”

李松茗一時沒有說話,他的心緒還陷在盧詩臣臨時掀起來的一場巨大的風暴裏無法脫身。電話那頭杜英疑惑地叫了一聲“松茗?”,隱約還傳來父親的擔憂的“怎麽了?”的問話,李松茗才有些聲音嘶啞地應答:“沒事。”

杜英很敏銳地聽出了李松茗的不尋常:“松茗?你沒事吧?其實你要是有事的話也不用太著急了,我們沒事的,怎麽說也算是土生土長的鴻洲人,丟不了的。”

李松茗不想讓父母擔心,竭力使自己的聲音和姿態聽起來很尋常,“我也已經差不多到了,馬上就來。”

“那好吧,我們在小區門口等你,你慢慢來。”

掛了電話之後,李松茗還沒有對盧詩臣說什麽,盧詩臣已經說道:“你爸媽還在等你,快去吧,我們的事情……以後再談吧。”

一切看起來如此的詭譎,明明盧詩臣剛剛才對他說了分手,但是氣氛又平和得好像,只有李松茗心中在浪潮翻湧——李松茗想,難道方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幻覺嗎?但是李松茗絕不會想象這樣的幻覺,那麽就只有事實。

而李松茗不肯接受這樣的事實。

下車之前,李松茗說他不再看一眼盧詩臣——亦或是不敢看,他害怕看見盧詩臣可能冷漠無比的神情,他只落荒而逃一般扔下一句:“分手我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