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5頁)
至於嚴小妹,被針灸完以後,雙手向後延伸,起來活動活動了筋骨,對嶽雁容大加贊賞,“哇,真的舒服了很多!
雁容你的手藝真的可以,應該去做個女郎中!”
嶽雁容放下銀針後,整個人又變得瑟縮不自信,低著頭羞愧的說:“嚴娘子,您折煞奴婢了,奴婢連大字都不識得兩個,哪裏能做女郎中。
您要不還是去找闞郎中為您再瞧一瞧,我就只在他的教導下試過幾次,真不敢獨自為您……”
她沒說完就被嚴小妹打斷,她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你怎麽這麽膽小,我都看見了,你每日裏都在鉆研這些穴位,借了豬皮練了許久,就連闞郎中都帶著你給別人紮了幾次,你怕什麽?
他可是這麽多郎中裏最嚴厲的,至少這套針法你肯定行!
再說了,治病救人就得動手練,你對著豬皮和假人紮一輩子都不可能真正學會的。我是習武之人,皮糙肉厚,紮不壞的。你放心,剛剛你紮的穴位都沒錯!”
雁容還是面有難色,但崔舒若已經聽了個明白,她站了出來。
一見到她,嶽雁容就低下身子行禮,又想起自己方才給嚴小妹紮針的事,郡主對嚴小妹一貫禮遇,也不知會否怪罪自己,於是神色忐忑。
崔舒若卻面色溫和,她主動誇獎起嶽雁容,“總聽郎中們誇你,卻不知你已經這般厲害了。”
她說的真心實意,但若是心中恐懼,很容易聽成陰陽怪氣的嘲諷,加上嶽雁容認為自己天生卑賤,當即跪了下去,手緊緊攥著,“請郡主恕罪,奴婢並非故意僭越,更不敢有非分之想。”
崔舒若都快以為自己是不是什麽壞人了,她沒忍住失笑,上前把嶽雁容扶起來,“你怕什麽,在學醫一道上有天賦本就是幸事,往後不知能造福多少人。此事只有引以為豪的份,哪就是非分之想了?”
嶽雁容一開始誤解崔舒若的意思也是因為心裏害怕,如今能聽出崔舒若說的都是真心實意。
於是,她略帶猶疑的答道:“可奴婢是女子,女子也能學醫嗎?”
“怎麽不能!”崔舒若嚴肅了幾分,“漢代義妁便是女醫,醫術精湛,曾為皇太後醫治。可見醫者並無男女之分,唯有勤勉與天賦,此二者你皆有,何故憂心?”
在雁容眼裏,崔舒若是不會錯的,哪怕她本來懷疑自己,可只要崔舒若說女子可以學醫做郎中,那就一定是真的。
她到底是為奴為婢久了,幼時家貧被賣,心底對自己是看輕的,言語見還是自視甚輕,“可奴婢愚鈍……”
崔舒若直接將她扶起,掰正她的臉,讓她能平視所見的一切。崔舒若神色認真的道:“若是你愚鈍,那麽外面的學徒們個個都是蠢貨,你大字不識尚且能分毫不差的背下藥經,他們拿著醫書卻仍舊磕磕絆絆,認識的草藥還沒有你多。”
嶽雁容做奴婢這麽多年,從來都是低頭斂眉,這是她頭一回挺直胸膛,端端正正的望見眼前一切,胸腔之中似乎湧起一股氣流,她說不明白這種感覺,但若是讓她連挑十桶水,她也不會覺得累!
可多年積弊不是一朝能變,“郡主恕罪,奴婢並非此意!”
崔舒若卻站在了嶽雁容的面前,她的眼神堅定,有一往無前的決絕,有遇神殺神的狠厲。她說,“能輕視你之人唯有你自己,沒有人生而奴顏媚骨,你就是天資聰穎,就是比外頭的大多數人要有天賦。
我會幫你的。
你只要記住,凡是在你面前嘲諷你、妄圖用男女之分蔑視你的,悉數是跳梁小醜。那些卑劣小人不過是你前行路上的攔路石,終而有一日,你會站在他們無法企及的高山,睥睨他們。
從今日起,我幫你把你的命握在你自己的手裏!”
崔舒若握住嶽雁容的手,幫她攥成拳頭,忽而擡眸一笑,那是在這個世道的掌權者們必要有的東西——野心。
嶽雁容被她說動,眼神也從迷茫松散變得漸漸有神。
崔舒若說到做到,她既然發覺了嶽雁容身上有如此長處,就不會任由其埋沒,而是親自帶著她找上闞郎中。
那是一位胡子泛白的老郎中,平日裏慈眉善目,一到醫治傷者時,就變得嚴苛,在他手底下的學徒藥童就沒有不挨罵的。
崔舒若找上闞郎中時,他正給一個士兵治傷,看著血跡斑斑,著實滲人。
她也不催,耐心等他在木盆裏的清水洗完手才開口,“近來西秦人攻勢兇猛,受傷的人越來越多,依我所見,人手著實不夠。”
闞郎中對崔舒若還是十分恭敬的,身為衡陽郡主,又能不顧身份盡力做活,比起一些偷懶的藥童不知好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