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6頁)
在這個世家把控大部分書籍,庶族們即便再有錢財家中都未必能有幾本書的時代,識字,是極為珍貴的機會。
平民家中的男子都得不到的機會。
僥幸能識得幾個字,可以寫下錯字連篇的家書,都能讓周圍的村民萬分敬佩。
在此種情形下,可以想象,對流民出身的女工們,識字是多麽大的誘惑。而傳出去,又是怎樣的軒然大波。如今崔舒若尚且沒有和世俗所有人對抗的能力,更不可能讓所有的女工都得以識字。
那就公平一些,利益最大化,她把識字的機會留給敢於爭奪、足夠靈慧的人。
崔舒若噙著笑,向她們告知了識字的可能。
至於誰能把握住,只能各憑本事。
在崔舒若的預期裏,五六百人的女工,最終能被選出來識字的,不會超過二十個人。但等到後面,識字的女工們倘若又影響了些人,想來……那些迂腐的文人們也沒有什麽指責的立場吧?
至於世家,怕是不會將目光放在這小小的繡坊,反而另有去處苦惱。崔舒若似乎想起了什麽,臉上的笑容更甚。
而此刻的她,姝麗明媚,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裏盛滿野心與笑意,可越是如此,那雙眼睛愈是迷人。
齊平永的目光不自覺追隨崔舒若,只覺得一刻也不能離開,此刻的她光芒萬丈,即便脫離齊國公府為她賦予的一切,她同樣光彩奪目,吸引人注視。
等到成功勾得女工們信心十足,摩拳擦掌了,崔舒若才讓她們都回去繼續做活。
比起還不穩妥的識字,做好當下的活,賺到錢能維持生計,才是最重要的。
崔舒若也自顧自地走向正堂,畢竟曾經是齊國公府的莊園,形制還是有的,就是後來添置了些機具,又建了不少屋舍,用來安放無家可歸的女工們。
因為齊國公府原本的下人們在,這些地方倒是不大讓閑散的女工過來。
她們即便想要出去,也都是走的角門,正門的一條路壓根不讓踏足。雖然稍顯不近人情,可裏頭的管轄嚴苛些,時時考察是否沒上工,從長遠來看,還是為女工們好。
而且在崔舒若的爭取下,她們也能像官員一般十日一休沐。至於平日裏,只要不是上工的時辰,都可以出去,唯獨酉時末必須歸來,否則便算違禁。
若是違禁的次數多了,不僅僅是扣工錢那麽簡單,還會被趕出去。
雖然看似嚴苛,可這樣反而讓繡坊能更好的運作下去。況且比起那些賣身為奴,動不動被主家打殺,或是她們本來會被餓死的結局,如今這樣,簡直是大幸了。因而從沒有人敢提出非議,甚至小心遵守著一切,很少有女工敢耽誤上工的事。
在齊國公府的庇佑下,能吃飽穿暖,還有工錢拿,而且體體面面,倘若被趕出去弱質芊芊的女子,只剩下死路一條。
崔舒若坐在堂前,翻看岑明月遞上來的女工們上工的記載簿,整整齊齊幾乎從無紅圈的耽擱、偷跑,還是挺叫人訝異的。甚至有不少女工常常熬夜上工織布,到了夜裏,即便故意熄滅燭火不想讓她們織,也要開著窗戶,對著微薄月光,小心地織。
但仔細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繡坊裏的女工都是逃難來的,苦日子過慣了,織布的差事多勞多得,趁著如今抓緊攢錢才是最緊要的。
若非人要睡要用飯,只怕她們可以不眠不休的幹活。
崔舒若合上簿子,她擡眼看向岑明月,“這樣下去可不行,人都要熬壞了。雖說如今有訾家兜底,織好的布不愁賣不出去,但也不是這麽個掙法。”
崔舒若仔細想了想,“這樣吧,從今日起,若非有急活要趕工,過了酉時,織布機的屋子都不許有人。過了這個時辰私自去織布的,那段時辰的工錢統統作廢。”
她一錘定音,免得到時候真有人熬壞了身體。
只是為了給自己攢錢也就罷了,有些女工逃難來,還拖家帶口,不少女子賺來的工錢都給夫家收去了,被迫多上工來養活一大家子。
岑明月也清楚裏頭的不少彎彎繞繞,她屈膝福身,應下了崔舒若的吩咐。
除此之外,到時沒什麽要擔憂的大事,至多不過是同舍的女工們鬧矛盾,有的還大打出手,等等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岑明月都會處理好。
當初崔舒若救下岑明月的時候,當真只是出於同為女子的義憤,可岑明月為人公正,自己的言行都比照著聖賢記載的德行典範苛求,她以身作則,底下的女工們壓根尋不出有非議的錯處。
如今倒是叫崔舒若少廢了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