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7頁)
崔舒若伸出白嫩的手心,脆生生的說:“帕子,還我。”
魏成淮忍俊不禁,難掩眉宇間的笑意,“我以為你將帕子送我自勉,讓我今後凡有低沉之時,便謹記今日所言。”
崔舒若一邊接過帕子,一邊笑得燦爛,眉若彎月,“世子沉穩自勉,即便什麽都沒有,想來也會在心中不斷鞭策自己。
怎麽能被一方小小的帕子禁錮?”
她巧笑嫣然,說起話時俏然嬌憨,那笑似乎能漾進人心裏。
“就此別過。”她道。
對著魏成淮微笑點頭,轉身離去。
在崔舒若走出幾步後,魏成淮脫口而出,“崔娘子!”
崔舒若停下,側身望去,“嗯?”
“無事。”他定定的望著她道。
崔舒若莞爾一笑,眉如新月,繼續走回去時的路,徒留魏成淮一人。
目睹一切的系統不由得感嘆。
【親親,您真厲害。】
“別瞎胡說,我可什麽都沒做,連方帕子都沒留。”崔舒若淡定道。
系統才不會和宿主爭辯呢,它在心裏默默腹誹,是啊,這帕子是要回來了,可遠比留下要更牽扯人心。
留下帕子是睹物思人,但將帕子拿走以後,怕是心裏永遠遺憾,往後只要見著人拿出帕子或是相近之物,都要想起崔舒若。
要不說它宿主厲害呢。
崔舒若走的極為幹脆,不留下一點留戀。
而除了假山下注視著她遠去變淡背影的某人,亭子裏的那群世家子總算是排了坐,漸次坐在那條人工鑿出的小溪旁側。
一只酒觴被放置在木制托盤上,晃晃悠悠的遊動,最後落在一個身穿月白寬大袍服的男子面前。
見狀,所有人都哄笑起來。
“好哇,這酒杯有眼力見,一選就選中我們崔玉郎。”
“他崔五拿了酒杯,後頭的人怕是不管做賦,還是做詩,都稍顯下乘。”
崔成德可不會在意眾人的說笑,他要是在意,就不是名滿建康的崔玉郎了。
只見他看了眼亭邊擺設的盛開的菊花,神色一黯,嘴角卻仍有淡淡幅度,廣袖輕擺,“拿琴來。”
聽到他這麽說,小溪兩邊不少郎君都松了口氣。要知道崔成德詩賦雙絕,才華橫溢,若是有他珠玉在前,後頭的人怕是都要被襯成糞土了。
沒人不想趁這個機會揚名,別看嘴上說名士風度,風淡雲輕,可誰不想像崔成德一樣,不論走到哪,都備受推崇呢?
一個坐在崔成德旁側的男子似乎和他早已相識,熟稔的問,“好好的怎麽想起操琴了?”
崔成德唇角微彎,面有淡淡笑意,容色卻如三春之暉,耀耀灼人,“興之所至。”
他的姿態隨意,一下便引起周遭人的喝彩,“哈哈哈,好一個興之所至,我輩中人當如此。”
有隨從抱來一方古琴,是太子府的珍藏的名琴,以桐木胎,金徽玉軫,琴音清越,向來是小心保存的。今日要奏琴的若非崔成德,太子府怕是不會拿出這一把綠倚琴。
而一旁的婢女已搬上琴桌,焚香裊裊了。
崔成德隨手撥動琴弦,清越錚鳴的琴聲流淌而出,奏於天地間,琴曲泛音開頭,方一彈奏,思念之意躍然而起。
只聽他一邊奏琴,一邊吟唱,“綠兮衣兮,綠衣黃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原本誇他的世家子聽見他一邊奏的是琴曲《憶故人》,一邊吟唱的是悼亡詩,盡皆吃驚。
唯獨崔成德後頭侍奉的隨從心知肚明,五郎君怕是思念他親妹妹崔家六娘崔神佑了。菊花可是崔神佑生前最愛,她在本家老宅住的院子裏,擺滿了不同品種的菊花。往年郎君回本家老宅看望她,都會帶上新尋來的菊花品種,那時崔神佑便會不勝歡喜。
可惜,隨州城破,崔六娘下落不明,崔家人都認為她已經死了。
其實也未必身死,興許被胡人掠走,也是有可能的。可崔家百年名聲,累世清貴,若崔六娘真是被胡人羞辱,怕是在崔家人眼裏,她已經不配回崔家,還不如死了。
因此在崔家祖地附近,為她立了座衣冠冢。
未出嫁就早夭的小娘子,是沒有資格入祖墳的。
說來那處墓地山清水秀,還是他家五郎君親自挑選的,若崔六娘真死了,死後魂魄能歸於那處,也不算壞事。
那廂,崔成德已堪堪要將琴曲奏完。
至於溪旁的諸位世家子,並無一人阻止,他們雖覺得怪異,可彈奏的人是崔玉郎,那就必定是有所緣故的,他們只會在他彈奏後,誇贊他的琴技高超,自在隨性,堪為我輩楷模。
世人便是如此可笑。
而崔成德將琴曲彈完後,神情黯了黯。他與崔神佑這個妹妹自幼不在一塊長大,但一母同胞,總歸比其他兄妹親厚。可他為了在崔氏地位穩固,並不願拂逆阿耶,任由崔神佑在本家老宅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