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後來, 在媒體采訪中,她說她擁有過無數價值不菲的高珠,無數品相頂級的珍珠, 但真正最昂貴的無價之寶, 從來沒有拿出來在鏡頭面前展示過。

記者注意到她很多次重要場合上,都佩戴過一枚澳白耳夾,有時別在左耳,有時別在右耳,黑發抿在耳後, 與純白的流光靜默生輝。沒有人問過她這支珍珠耳夾的來歷,因為它再漂亮, 也不可能是公主的那個無價之寶。

確實有合作的設計師問, 這麽造型感的突出的耳夾通常都是佩戴單只的, 怎麽當時買的時候,竟買了一對?商明寶低下頭笑笑, 溫柔裏藏了些時過境遷。

“係啊,買一只就夠了,那麽貴。”

只是他想給她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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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明寶從藍黑色的絲絨襯墊中, 小心地取出這對耳夾。

它的造型很別致,以商明寶對各珠寶品牌的閱歷觀察看, 它不屬於任何品牌,也許是什麽獨立設計師的作品。鈦金屬工藝的骨骼相當貼合耳骨走勢, 環繞式的耳骨佩戴法讓它造型上天然有了荊棘藤蔓的生長感, 上面鑲嵌了五顆澳白,最大的那顆綴在耳垂位置, 直徑目測應該超過了11毫米,剩余四顆稍小, 大小不一而錯落有致,宛如點綴在荊棘上的純白花朵。

沒有人比商明寶能懂這幾顆珍珠的品級,在晨光中如有實質的綢緞光澤是它價格的最好證明。

她手心托著它們,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哭,但眼淚流淌不停。

不能再哭,否則斐然哥哥回來看到會很尷尬。

商明寶深吸一口氣,將左耳的那枚放回襯墊上,指尖撩開右邊長發,偏著頭,將耳夾正確地佩戴了上去。

太驚奇了。擁有一定分量的寶石型耳飾,其佩戴的穩固度是設計上一個相當的難題。許多積澱不夠的品牌或工作室雖然能拿到優質的石頭,卻往往會忽視這一點,設計上的繁復落實到實物時,造成下墜、重心歪斜、發沉、搖晃等問題,從而讓美學效果大打折扣。

但這枚耳夾重量分布勻當,商明寶晃了晃腦袋感受了一下,很穩。

她將禮盒在一旁放下,想去玄關口的穿衣鏡前照一照。只是剛走到玄關,就聽到了鎖孔擰動的聲音,下一秒,向斐然捏著食品紙袋和一提咖啡走了進來。

沒有預期會在第一眼就看到她的,乍然見了,他目光停了一停,繼而移到她的右耳。

很襯她,不枉他畫了很久的圖紙。

說起來,是她的臉,她的發膚,她的顧盼生輝,讓這幾顆毫無意義的碳酸鈣礦物石有了光彩,有了生動。

灼灼斐然矣。

商明寶有些驚慌,眼眸裏,哭過的罪證還沒被銷毀,因此被向斐然一眼看穿。

向斐然笑了一下,故意問:“怎麽,陽台上的風這麽大?”

商明寶抿了下唇:“昨天太晚睡了,所以眼睛比較酸。”

向斐然也不拆穿她,而是將門自身後帶上,看著她問:“不過來抱一下?”

商明寶小跑幾步,沒刹車,張開手臂合住他腰,像一頭小獸撞進了他懷裏。向斐然被她撞得往後靠倒在門上,一邊失笑,一邊摸了摸她的頭發:“比我有力氣。”

商明寶擡起臉:“幹嘛送這麽貴的禮物?”

“不貴,喜歡嗎?”

商明寶點點下巴,很實在地擔憂:“你接下來兩個月不會吃不起飯吧?”

向斐然“嗯”了一聲,也不知是真是假地回復:“去找樂隊蹭飯。”

商明寶:“……”

老天爺呀,她可真是罪孽深重!可是,她並不舍得退還這份禮物。

向斐然看她一臉天人交戰的模樣,就知道她當了真,攬了她一下:“別當真。我是個成年人,送得起什麽送不起什麽心裏有數,也完全能為自己的心意負責。”

商明寶最終也沒問這份禮物究竟要多少錢。

她環著他腰,踮起腳尖,與他在門邊安靜地接了個吻。

外面一定很冷,因為向斐然的雙唇有柔軟的涼意,直到彼此廝磨得夠久了,才溫熱起來。

吻夠了,向斐然才有空脫鞋。

他把早餐和咖啡在餐桌上擺好,商明寶則去收拾禮盒。把絲帶團進拉菲草裏時,指尖觸到了什麽硬物。

她咦了一聲,沒作多想,只是自然地撥開那堆紙絲,看到了下面的一個方形金屬框。

向斐然倚著餐桌而立,握著咖啡杯的手緊了一緊,但臉上毫無波瀾。

直到商明寶扭過頭來問,這是什麽時,他才漫不經心地說:“一塊石頭。”

“什麽石頭?”

“石英石。”

“石英石?”玩珠寶的對礦物質都有基本的涉獵,商明寶不會不知道石英石。她舉起這個有一定厚度和重量的金屬框,看著下沉式嵌入在裏面的白色巖石。

這框像一張拍立得相片,在石英石下面的深色墊板上,有兩行參數,是銀色筆手寫的。她看懂了,第一行是經緯線,第二行是時間、海拔,右下角的落款是一行更細小的英文地名:瑞博山,威斯康星,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