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第2/3頁)

做完這一切,他牽過騎士的戰馬,縱身一躍而上。

“阿翁,邑中托於你。”

戰馬嗅到不熟悉的氣息,暴躁地掀起後蹄。邑長熟練地控馬,使戰馬冷靜下來,旋即調轉馬頭疾馳風中,片刻不見蹤影。

老翁站起身,目送邑長馳遠,轉身看向被捆住的鄭騎,口中道:“不用再留,殺了吧。”

村人聞言撲向鄭騎,在後者的慘叫聲中,將兩人活活毆死。

“砍頭割耳,身體丟給野狼。馬帶回村子,腿斷的屠宰吃肉,剩下一匹留著,給上陣的國人。”

老翁做好安排,留下村人清理戰場。

村人利落砍掉騎士的頭,各自拽著一條腿,將他們拖向遠處。

抵達一片森林前,村人丟開騎士,拍掉掌心的碎雪。一人單手攏在嘴邊,仰頭發出一陣嚎叫。聲音刺耳尖銳,同狼嚎聲一般無二。

“走吧。”

待林中傳來回應,村人向同伴揮手。轉身時現出右臉的三道爪痕,末端延伸至脖頸,再傾斜半寸就能劃開他的喉嚨。

雪下個不停,仿佛永無止歇。

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刺耳的狼嚎聲此起彼伏。

村人離開不久,數匹體格健碩的野狼走出林地。發現地上的屍體,狼群沖上前,一個接著一個拖入林中。

不多時,狼群和屍體一同消失。

雪地上殘留拖拽的痕跡,也漸漸被大雪覆蓋,再也尋覓無蹤。

邑長一路疾馳,頂風冒雪進入豐城。

豐城縣大夫聽到稟報,丟開看到一半的竹簡,快步走出前廳,恰好見到下馬的邑長。

“見過……”

邑長正要行禮,被縣大夫一把拉住。

“不必多禮,隨我來。”

兩人進入廳內,邑長飲下一盞熱湯,身體略有回暖,立即將事情和盤托出。

血書上的字跡有些模糊,內容依舊能夠辨認。最重要的是絹上蓋有兩枚印章,一枚是晉侯的私印,另一枚分明是“鹿氏”二字。

知曉事關重大,縣大夫不敢耽擱,召來主簿,命其同邑長一起趕往肅州。

“事不宜遲,馬上動身。”

“諾。”

主簿和邑長大步離開,僅帶走血書,騎士的屍體和鄭騎的頭顱則被留下。

兩人出城不久,縣大夫命人安葬騎士,將鄭騎的頭傳遞城內,並且告知城民,國君薨在鄭國。

“國君之死,鄭必脫不開幹系。”

事情傳遍豐、臯兩城,晉人群情激憤,伐鄭的聲音越來越高,迅速蔓延邊地。

主簿和邑長星夜兼程,險些跑死胯下戰馬。

兩人進入城門,向甲士說明來意,當即被帶往晉侯宮。適逢朝會未散,兩人隨侍人穿過宮道,竟被直接帶入大殿。

殿內氣氛肅然,群臣分坐左右,黑衣公子高踞上首。

四周過於安靜,近乎於凝滯。

壓力如有實質,兩人頭不敢擡,邁步走向前,能清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距離台階三步,主簿疊手下拜,邑長直接匍匐在地。

“參見公子。”

“起。”

聲音傳來,主簿和邑長一同起身。

邑長小心擡了一下眼,震驚於林珩的瘦削和氣質中的鋒利。突兀撞上漆黑的雙眼,好似被猛獸盯上,大腦有瞬間空白。

直至林珩移開目光,他才如解除禁錮,猛然打了個哆嗦,匆忙低下頭,再不敢多看一眼。

主簿雙手捧起血書,恭敬舉至額前,口中道:“稟公子,一甲士冒死歸國,被鄭騎追殺。其言,君侯薨於鄭,鄭侯秘而不宣。”

馬桂取走血書,送至林珩面前。

氏族們乍聞噩耗,皆面現震驚之色。

林珩展開染血的絹,看完所有文字,沒有做出任何表示。他將血書遞給馬桂,交給氏族傳閱。

“諸君同觀。”

血書在氏族手中傳遞,上面的內容一覽無余。無論勛舊還是新氏族,此時都是火冒三丈,怒形於色。

“鄭侯欺人太甚!”

“父君困於鄭,薨於鄭。鄭秘不傳信,反要肆意汙蔑,斥我害死親父。”林珩沉聲開口,目光掃視眾人,“諸君還認為冬日不宜出兵?”

日前的朝會上,林珩提出伐鄭,以智氏、費氏為先鋒。

群臣對出兵沒有異議,卻認為冬日不宜,應在明年夏秋。他們固然懾服於林珩的威嚴,但關系到戰事仍會據理力爭。

氏族們也非無的放矢。

反對冬日出兵之人,當殿舉出晉烈公的戰績。

“烈公逢夏秋出兵,連戰連捷。”

朝會結束時,林珩力排眾議定下出兵,朝中聲音依舊無法統一。

今日,晉侯的死訊傳來,所有反對的聲音都會湮滅,最後的阻力也將蕩然無存。

“血仇不可不報。”

林珩俯瞰殿內群臣,起身抽出佩劍,猛然劈向桌案。

寶劍銳利,長案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