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選擇(第2/3頁)

祝纓又將銅錢扣在茶杯下,再取一只空杯扣在桌面上,兩只杯子在她手上舞得眼花繚亂。停下之後,祝纓松開了手:“找到銅錢。”

月娘這回更猶豫了,她伸出了手在兩只茶杯上拿不定主意,最終選定了一只。翻開來看,裏面是空的。祝纓翻開了另一只杯子,下面靜靜地躺著一枚銅錢。

祝纓取出第三只杯子,又依次扣上,再將三只杯子在桌面上滑動挪移,再示意月娘去選:“你又多了一個選擇呢。”

月娘這回不伸手了。

祝纓環顧四周,看著圍觀的師生們,將目光在女孩子們身上一一掃過:“路多了,未必是好事。路有很多,沒有那麽多的機會挨條試著走。”

“三叔”大急:“這男婚女嫁……”

祝纓對他:“噓——不是對你說的,我教我的學生呢。”

祝纓翻開一只茶杯,往下面塞了一把銅錢,扣上,按在左手下。又隨意翻開一只茶杯,往裏再放入一杯銅錢,扣住,再拿了兩只空杯與另一只空杯放到一處。右手隨意地彈著這幾只杯子,語氣輕松地說:“只要按住了最該按的那一只,就算有十個八個杯子,又有什麽關系?要是按不住呢?就在這些裏頭,翻那一個銅板吧,興許,能翻著。”

“三叔”明知道該閉嘴的,還是忍不住說:“我們三媒六聘,正經當家主母……”

祝纓說:“除個逆子還要開祠堂,休個老婆只要寫張紙條。月娘啊,回家看看吧,祖母生病不歸,你過不過心裏的坎兒。但是呢,這個,給你了。”

祝纓把一枚銅錢放到了月娘的手裏:“去吧,不要為難。給她備一份儀程。”

…………

月娘被她三叔帶走了,雖然是疑心祖母病情的真假,也不覺得家中就會將她輕易發嫁。畢竟福祿縣的風俗,女子也能出來做些事,女孩兒也讀書,卡得沒有那麽的死。但祖母終究是“心裏的坎兒”,月娘心裏堵得慌,還是跟著“三叔”走了。

直到家中才知道,新刺史把路給封了——這是後話了。

卻說山城這裏,祝纓對學校師生只說了一句:“行了,上課吧。”就率先離開了。

那一邊,蘇喆也看到了蘇藺帶來了她的侍女,忙拖過去,讓她們分頭去探聽消息。趙蘇也去派信使發信,約邵書新見面,見面的地點是阿蘇縣與福祿縣交界的地方。

邵書新的回信未至,蘇喆的消息已經來了——江政確實聯絡了郎錕铻、蘇鳴鸞等人。由於他兩家扼守在最外圍,連同往山裏別家的信,也被截獲了。郎錕铻的信使與蘇喆派出去的人在驛路上遇到了,順便跟著來了。

郎錕铻的信是由郎睿代筆,其中很有些感慨:要是山雀嶽父還活著就好了,他老人家對朝廷是最警惕的。

江政派回塔朗的說客也不是生人,是仇文。仇文此人,如非必要,是不想與山中有什麽聯系的,偏偏官府有事,必要他做這個橋梁,總也洗不去身上“獠人”的印記。

郎錕铻聽他說的:“無論什麽人與各族交往所倚仗的都是朝廷,當年朝廷在祝刺史背後,如今朝廷在江刺史背後。”就覺得這味兒不太對,提醒祝纓,一定要留意江政。同時又說,江政好像要封山,問祝纓有什麽應對的法子沒有。真要這麽幹了,影響還是挺大的。

蘇鳴鸞也發現了封山的事,所以她詢問的是另一件事:梧州會館。山都封了,不做貿易了,會館呢?散在各地的會館怎麽辦?

蘇鳴鸞在家晚上睡不著的時候,真是要把南士的祖十八代都給罵完了。她在家裏罵,她姑母、趙蘇的親娘在福祿縣裏罵,直將顧翁等人罵得頭都擡不起來。

趙蘇自然也知道這些事,他一向有城府,臉上不大顯,但嘴角冒了一串小水泡。好容易接到了邵書新的回信,急匆匆來尋祝纓。

卻見祝纓還在氣定神閑地寫信,看到他來,放下了筆,道:“小妹那兒兵練得如何了?再抽五百給青君,連同糧草,押解上去。”

趙蘇最佩服的,就是祝纓這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慌的本事。

當頭兒的,本事可以略次一等,可以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嗜好、毛病,絕不能自亂陣腳,哪怕沒主意,也得沉得住氣,這樣下面的人才能不慌,才能有轉圜的余地。一旦慌張,就容易亂,人心就會散,人心一散,就什麽都沒了。

趙蘇緩了一口氣,道:“是。”將信遞給祝纓。

祝纓似是對他解釋:“西卡、吉瑪聯軍不散,多半是因為釋放奴隸戳著他們肺管子了!”

這事兒堪比扒了這些人的祖墳,不炸才怪!當年,喜金、路果等人就很不滿這個舉措,但當時祝纓背後有朝廷,是拿著一個不可能出動的“朝廷大軍”做靠山,又以利誘,才辦成的此事。也不是放為良民,這幾縣的奴隸至今大部分還是部曲、奴婢之類。